長安城外,農場。
沈冷和孟長安帶着兩家人出城到了這,隻是因為家裡的氣氛似乎顯得有些壓抑,大人們壓抑,孩子們也覺得壓抑。
趁着正是農忙的時候,帶着孩子們多學一些東西,也能緩解一下心情。
河邊。
沈冷坐在那編了簡單的草帽,用柳條和毛毛草編在一起,孩子們都有,每人一個,戴着這草帽孩子們手裡拿着小木棍在河邊嬉戲,而小沈繼則像個大人一樣坐在沈冷身邊,隻是靜靜的看着其他孩子在那玩。
“昨夜裡是我不對。”
許久之後,小沈繼低着頭說道:“我不該帶着妹妹出去,不該不告訴爹娘,不該......”
沈冷的手在小沈繼的腦袋上揉了揉。
“爹娘沒有生氣,隻是有些擔心。”
沈冷問:“你怕不怕?”
“不怕。”
小沈繼拍了拍懷裡:“我出門的時候帶了爹給我的小獵刀,出門之後想着,走在燈火通明處,我知道長安城的街上都有路牌,按照路牌走就不會有錯,若實在找不到,那就問巡城兵馬司的人。”
沈冷道:“雖然你想的很周全,可是你應該明白,爹娘沒有生氣,不代表你做的對了,你已半大,有搏擊之力,可是你的力量還不足以讓你能保護好妹妹也保護好自己,長安城雖是法治之地,也不是沒有壞人,但凡一個壯年男人發了狠,你都可能吃虧。”
他在小沈繼的頭頂輕輕拍了拍:“你讓爹欣慰的地方是,你已經是個男子漢,有句話你要記住,别輕易去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你應該明白,最正确的做法不是你帶着妹妹去陵園看黑獒。”
“我知道......”
小沈繼低着頭說道:“最正确的做法,應該是坐下來和爹娘認真的談,告訴爹娘我想做什麼,理由是什麼,隻要是正确的,爹娘就不會反對,如果昨夜裡我認真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爹娘,爹娘也會帶我們去陵園。”
沈冷笑了笑,點頭:“你說的沒錯。”
他起身:“來,讓我看看你的刀法。”
他折了兩根木棍,一根遞給小沈繼:“可能會打疼你,但是你不許哭。”
小沈繼眉角一揚:“現在被打哭,是為了以後不會被打哭,所以我哭也沒錯,我哭不代表堅持不下去。”
沈冷笑起來:“好。”
他指了指自己身邊:“先和我一起練,我做什麼你做什麼。”
沈冷道:“我很早就教過你,力從何發?”
“力從足發,聚力于腰,運力于背,發力于臂。”
小沈繼認真的說道:“爹,我想學戰陣刀。”
“為什麼?”
沈冷問。
“因為我是沈冷的兒子。”
小沈繼握緊了手裡的木棍:“沈冷的兒子怎麼能不會戰陣刀?沈冷的兒子,怎麼能不上戰陣。”
沈冷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問:“如果爹不讓你從軍呢?”
“為什麼?”
小沈繼反問了一句。
過了一會兒後他又搖頭:“爹不讓,大概是因為覺得我們家如果再出一個大将軍,就是木秀于林,可這和我學戰陣刀沒有沖突,不矛盾。”
他回頭看向小沈甯和他娘那邊:“學戰陣刀,不一定衛國,但一定要保家。”
沈冷忍不住笑起來:“臭小子,沈家再出一個大将軍......哈哈哈哈,這話說的......我喜歡。”
一大一小,在河邊起了刀勢,雖然隻是木棍,可戰陣刀的刀勢,用木棍舞出來也有金戈鐵馬之威,大的那個刀勢氣吞山河,小的那個狀若雛虎已有吞牛之氣。
灰獒就蹲坐在一邊,像是一個威風凜凜的衛士。
農場一間房子裡,孟長安坐在那看了看面前臉色尴尬也有些緊張的英條柳岸,再看看站在英條柳岸身邊的東野印。
“原石圍岩的人甯願在大将軍府門外不遠處動手,也不願意再多等等......”
孟長安停頓了一下,手指有節奏的輕輕敲打着桌面。
“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有說清楚?”
他問。
英條柳岸看向東野印,東野印顯然猶豫了一下,像是在糾結到底該不該說,孟長安也不心急,隻是靜靜的等着。
“其實......”
良久之後,東野印開口說道:“其實在桑國之内,不服高井原的人很多,哪怕就是表面上支持高井原的皇族也隻是虛與委蛇,在我來甯國之前,桑國朝中官員和皇族,已經在秘密招募隊伍,桑國之前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比武,就在京都,有幾位巨富之人暗中支持我們,那些參與比武的人,都算作是我們的人。”
東野印看了孟長安一眼後繼續說道:“如果大将軍真的可以保證太子殿下返回桑國,太子殿下登基稱帝,可以保證和甯國永不互犯,願意永遠都是甯國的屬臣,高井原也知道太子殿下回去後會有多少人支持,所以急于殺掉太子殿下,我覺得,不管是為甯國還是為桑國,大将軍都應該選擇把太子殿下安全送回去。”
孟長安點了點頭:“你說的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到底有多少軍隊。”
東野印搖頭:“大将軍,這些事我怎麼會知道,我隻是一個下人。”
“你應該明白。”
孟長安看着東野印的眼睛說道:“大甯也希望英條柳岸回去後坐上帝位,所以你還是開誠布公一些的好,如果你如實相告,我甚至可以請示陛下,調集運送一批軍械物資給你們。”
“真的?!”
東野印的臉色猛的一變。
孟長安道:“看你态度。”
東野印再次沉默,許久之後像是豁出去了,有些激動的說道:“我來之前,京都借助舉行比武的事,暗中聯絡了至少數千人,其中幾百人都是高手,他們已經被高井原收入軍中,而且武藝高強者還被授予官職,隻要時機成熟,我們就能一舉控制京都的軍隊,除此之外,有一個富戶出力最巨,他說他已經暗中聯絡了很多富商,願意出資暗中招募民用組建軍隊,可确實是急缺軍械物資......”
“唔。”
孟長安點了點頭:“那我說說我的條件。”
東野印連忙說道:“大将軍請說。”
孟長安道:“送你們回去不難,但......我必須調派人手一直跟在你們身邊,英條柳岸的身邊護衛,必須是我的人。”
東野印看向英條柳岸,英條柳岸立刻點頭道:“沒問題,隻要大将軍願意送我回桑國,大将軍的條件我都答應。”
孟長安嗯了一聲:“等着吧。”
他起身離開。
農場河邊。
孟長安問沈冷:“你覺得安排誰去比較合适?”
沈冷想了想後說道:“京都現在有古樂和耿珊,東野印說的那個富商大概就是古樂假扮,你的人和古樂不熟悉,接觸起來會比較困難。”
“這樣吧,我派人盡快回東疆,讓辛疾功選一批人,從北疆帶回來的那幾個年輕人都可堪大用,大個兒和古樂熟悉,讓大個兒帶隊。”
孟長安嗯了一聲:“你安排就好,不過.......原石圍岩的人,猖狂了些。”
沈冷點頭:“我知道。”
他看向遠處,長安城的方向:“确實猖狂了。”
禮部,尚賓閣。
原石圍岩從屋子裡出來,
看了看天空,晴空萬裡,可是心情卻無比的陰沉。
池也櫻死了。
他知道自己被沈冷和孟長安耍了,可是又沒有什麼辦法報複,這是在甯國的都城長安,對手是兩位甯國的大将軍,他的得力助手被這樣打死,也隻能忍氣吞聲。
“大人。”
騰海支竹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是不是需要去和沈冷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原石圍岩微怒:“他打死我們的人,我還要向他解釋什麼?”
“畢竟......”
騰海支竹道:“畢竟牽連到了沈冷的夫人,我聽聞,沈冷的夫人還是甯國的一位公主,是皇後的義女。”
“我知道。”
原石圍岩道:“消息是沈冷讓孟長安賣給我們的,難道他還敢鬧的人盡皆知?我卻是不信甯人還敢蠻橫起來,我們是使團,不用擔心什麼。”
他的話剛說完,之前負責接待他們的禮部官員從外邊走進來,原石圍岩看到李方水後哼了一聲,可是卻發現李方水的臉色比他還要陰沉。
“奉大甯皇帝陛下之命。”
李方水站在院子裡大聲說道:“驅逐桑國使臣原石圍岩一行之人,你們觸犯了大甯的律法,雖然你們都不是甯人,可當按照甯律處置。”
原石圍岩一怔,然後瞬間暴怒:“你什麼意思!”
“不是我什麼意思。”
李方水認真的說道:“你們身為使節卻不尊禮法不守規矩,居然有人對安國公的夫人公然無禮還試圖行兇,陛下說不喜歡你們,也不會再見你,你收拾東西走吧,今日之内,務必離開。”
原石圍岩怒視着李方水:“你們甯人太過分了!”
李方水道:“趁我還客氣,請你立刻收拾東西,禮部會派人送你們出城。”
原石圍岩還要再說什麼,騰海支竹拉了他一下,壓低聲音說道:“我們顯然是被算計了,此時和甯人鬧翻正中他們下懷,大人切勿再争吵,盡快趕回桑國布置對策才好,他們一定會把英條柳岸送回去的,我們也得趕回去。”
原石圍岩沉默片刻,哼了一聲後吩咐道:“所有人收拾東西,咱們回桑國!”
桑人使團的人全都動了起來,盡快把東西收拾好,然後聚集在尚賓閣外邊,等待着禮部的馬車來送。
李方水抱拳道:“禮部該做的事我都會安排好,你們登上馬車之後我的差事也就做完了,就此别過吧。”
不多時,幾輛馬車在尚賓閣門外停下來,桑人搬着東西往馬車上裝,都安排妥當之後,原石圍岩看了李方水一眼:“你們甯人會為今日之傲慢付出代價。”
李方水聳了聳肩膀:“你想的太遠了,應該多想想比較近的事,比如......眼前?”
原石圍岩皺眉道:“你什麼意思?威脅我?”
李方水搖頭:“大甯從不威脅人。”
原石圍岩哼了一聲:“諒你不敢。”
李方水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威脅有什麼用,要務實啊。”
他的話音剛落,一隊彪悍的黑騎從遠處過來,黑騎堵住了禮部馬車的去路,副都廷尉方白鏡指了指那幾輛馬車:“全都帶回去。”
原石圍岩從馬車裡出來,看了看廷尉府的人,又看了看李方水。
“你們什麼意思!”
“你們涉嫌觸犯大甯律例,廷尉府現在要把你們帶回去。”
方白鏡語氣平淡的說道:“反抗的話,按開戰論。”
原石圍岩看向李方水:“你不管?!”
李方水搖頭:“兩個衙門的事,我怎麼能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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