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态度
沈冷蹲在那思考了很長時間,覺得人真是奇怪的東西......剛剛得知自己也是有礦的人了,然後一瞬間這礦又沒了,可是自己還很開心。
他問林落雨:“流雲會來的是誰?”
“黑眼。”
沈冷一怔:“他來為什麼沒告訴我?”
林落雨歎道:“你讓他怎麼跟你說?他的壓力比你也不小,這次他不是代表流雲會來的,而是陛下。”
沈冷嗯了一聲:“你們先逛着,我去見見黑眼,他在哪兒?”
“就在這莊園後邊的客房。”
沈冷點了點頭:“那我去見他。”
說完之後往前走了一段,又低着頭回來:“我不認識路。”
林落雨看了看茶爺,茶爺的眼神裡的意思大概是他一直都這麼傻。
林落雨指點了沈冷怎麼走,沈冷記在心裡,可當他走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莊園的大小,畢竟是占地足有南屏城十分之一左右,而且園林路徑曲折蜿蜒,很容易讓人走錯,可能連林落雨都沒有想到她隻說了一遍,沈冷連多一步路都沒有浪費。
客房所在是一處别院,庭院裡邊是一座三層木樓,沈冷進門之後走了一段就看到黑眼靠在三樓欄杆處拿着一壺酒在發呆,他看到沈冷進來之後顯然激動了一下,然後又好像犯了錯的孩子似的把頭低下來。
沈冷站在樓下看了看黑眼:“漂洋過海的來耍個帥?你在三樓憑欄飲酒的樣子有些嘚瑟啊。”
黑眼歎道:“我隻是看到你的時候就在想該怎麼打個招呼才不尴尬。”
沈冷:“然後呢?”
黑眼:“大爺來玩啊。”
沈冷:“滾......”
他登上三樓到了黑眼房間,黑眼看着沈冷的眼神裡依然充滿歉疚:“我這次來本在半路上可以追上你跟你一塊來,但我選擇了超過你......”
沈冷:“負心漢。”
黑眼:“算是吧。”
沈冷拍了拍黑眼的肩膀:“少來這套,反正因為你我沒了個礦,說吧,打算怎麼補償我?這事一頓酒是解決不了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黑眼:“我昨天夜裡出去轉了轉,南屏城裡的青樓素質還不錯......”
沈冷:“大哥你把我礦弄沒了這是還想弄死我?礦沒了是謀财,帶我去青樓是害命。”
他在黑眼屁股上踹了一腳。
黑眼:“冤有頭債有主......”
沈冷:“我又惹不起陛下。”
黑眼笑了笑:“其實這事也不算都是壞處,沈先生在這邊謀的太大了些,陛下的擔心也是因為謀的太大,如果涉及到礦産的事陛下不收回去,早晚都會出大事,這種事一旦被宣揚出去,陛下就算是想護着你又怎麼護着?國法之前,你被砍頭幾乎是闆上釘釘的事了。”
沈冷用肩膀拱了拱黑眼:“所以林落雨給我說完的時候可把我開心壞了。”
黑眼也笑:“陛下的真的在乎你。”
沈冷:“主要是我比較帥。”
黑眼:“我想記下來,某年某月某日沈冷說陛下隻在乎長得帥的年輕男子。”
沈冷:“我現在把你毀屍滅迹都來得及。”
黑眼笑了笑:“還有件事,陛下大概猜到了求立這邊的情況,本來這情況發展成這樣就是陛下要看到的,陛下要敲打莊雍,但是陛下的态度也僅僅是敲打,如果下邊的人做的過了,陛下希望有個人能制止。”
沈冷歎道:“拿了我的礦還讓我幹活。”
黑眼道:“有件事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調回宮裡了,但是不在宮裡做事,宮裡和流雲會之間的事都由我來負責,五色鹿之一的從赤死了,我遞補進來。”
沈冷心裡一驚,陛下把黑眼從流雲會調回未央宮,但還不在未央宮之内做事,這顯然是陛下對未央宮裡的人已經有所懷疑,而這不正是沐昭桐他們希望看到的嗎?黑眼在宮外卻是五色鹿之一,那他的職責就絕對不僅僅是要負責流雲會和宮裡的聯絡這麼簡單,他可能已經要着手調查大内侍衛了。
黑眼苦笑:“這差事苦不苦?”
沈冷嗯了一聲:“苦。”
黑眼學着沈冷的樣子拍了拍沈冷的肩膀:“所以任何事都不是絕對的,我成了大内侍衛副統領可卻要面對很多艱難,但我身份夠了啊,我帶來了三十六個人,如果你要表态的時候我穿着大内侍衛副統領的官服帶着人站在你身邊......”
沈冷笑起來:“我有點想報答你了。”
黑眼:“想什麼想,想就做啊。”
沈冷:“我聽聞求立這邊有巫醫可以把男人改成女人,你去試試?”
黑眼打了個寒顫。
然後長歎:“那第一個隻能便宜你了。”
沈冷打了個寒顫。
五天後,能趕來的所有軍中五品以上的将軍都到了,當然還有很多将領還領兵在外清剿殘匪,别說五天,出去最遠的五十天也未必能趕回來,在莊雍大将軍府裡,莊雍設宴款待所有人
,屋子裡坐不下,就把桌子全都擺在院子裡,不分品級,所有人都在院子裡圍坐。
莊雍笑着站起來舉杯:“我敬......”
海沙也陪着站起來。
莊雍的酒杯剛端起來,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握住他的手腕,那杯酒就沒能舉起來,所有人都看着,一時之間愣了,因為坐在莊雍另外一側的正是沈冷。
沈冷把莊雍的酒杯接過來放下,伸手把桌子一邊的酒壇拎起來,所有人都看着他,連莊雍都有點茫然,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重,海沙側頭看着沈冷,眼神裡都是擔憂。
“大将軍重傷初愈大家都知道不能多飲酒,但是一杯酒敬大家還是可以的,然而這杯酒大将軍卻不能喝,我以下犯上,就不許大将軍喝。”
沈冷拎着一壇酒走到旁邊那一桌,坐着的人全都站起來。
沈冷看了看他們:“剛才你們說要逐個去給大将軍敬酒,大将軍若是喝不下的就輸了。”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沒人敢說話。
“你們明知道大将軍不能多飲酒卻還想着逐個去敬酒,每個人還要敬三杯,我知道你們是想看大将軍喝多了的樣子,軍人嘛,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喝酒怎麼能不喝多?尤其是大将軍,自然不能慫。”
沈冷把酒壇放在桌子上:“我來跟你們喝。”
那幾個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個人讪讪的笑了笑:“我們也隻是開玩笑的,自然不會真的去給大将軍敬酒。”
沈冷:“唔......大将軍要給你們敬酒,敬這個字在前,酒在後,敬酒,是因為大将軍敬重你們,我以下犯上攔住了大将軍這杯酒,是我有錯。”
他将酒壇拎起來,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這一壇酒至少有四五斤,他竟是沒停直到喝光,然後把酒壇扔在一邊,回身拎了第二壇酒過來,啪的一聲把酒壇封口拍開:“剛才是我自罰認錯,現在我來替大将軍敬你們,我每一桌都會敬到,請!”
他将酒壇舉起來,那一桌的人隻好也端杯。
“杯?”
沈冷搖頭:“杯怎麼行,這樣喝酒還要說大将軍舍不得管你們酒喝,來個人,把他們的杯子都換了,每人一壇。”
莊雍臉色微微一變,想勸沈冷不要這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确實稍顯過分了些。
可在沈冷看來,這些人的過分比喝酒要嚴重的多。
海沙則看向莊雍,他希望莊雍在這個時候阻止沈冷,他當然也明白沈冷是要做什麼,這是在給莊雍出氣,以晚輩的身份給莊雍出氣,可大家都是朝廷同僚,都是戰兵将軍,這樣的出氣方式難道不顯得孩子氣了一些?
可莊雍一言未發。
沈冷那邊,一個海沙部下的将軍臉色有些發寒:“沈将軍,哪有這樣喝酒的?”
沈冷笑了笑,走到那人面前,眼睛看着那人的眼睛:“你們這一桌八個人,每個人敬酒三碗,大将軍豈不是要陪你們喝一壇?你們喝三杯大将軍喝一壇就可以,你們每個人都喝一壇就不可以?”
這些人下意識的看向海沙,海沙則再次看向莊雍,然而莊雍還是一言不發,而且坐了下來,看都沒有那邊看一眼,海沙沉默片刻之後轉身拎了一壇酒:“沈将軍,我來陪你喝?”
沈冷笑道:“海将軍若是願意同飲自然最好。”
海沙道:“不如你我兩個喝如何?”
沈冷:“酒總是要敬的。”
海沙道:“一人一壇,這裡這麼多人,沈将軍一桌一桌的敬酒身體怎麼吃的消?我看大家都擔心你的身體,也沒人敢上這個酒吧。”
沈冷:“酒會上來的。”
他話音一落,從外面排隊進來幾十名大内侍衛,每個人懷裡都抱着一壇酒,黑眼帶隊,八個人抱着酒走到沈冷那桌,在每個人身邊放了一壇酒,海沙看到這一幕臉色微變,忽然之間有些害怕起來,隐隐約約的,這種懼意讓他腦海裡出現了陛下的面容。
“來。”
沈冷指了指那些酒:“我敬諸位。”
那些人沉默着,有人忍不住伸手把酒壇抓起來:“喝就喝。”
一個人動了,其他人也都跟着動起來,大家都是漢子,戰場上厮殺都不怕,還怕喝酒?
沈冷将酒壇舉起來:“先幹為敬。”
咕嘟咕嘟的往下灌。
屋子裡,茶爺看着沈冷如此喝酒臉色都白了,幾次想出去,都被身邊的林落雨攔住,林落雨握住茶爺的手:“别出去,隻是看着吧,看看也會多明白一些,男人在外有些事總是要出頭,這些人對莊雍不敬,沈冷是不會輕易就把事繞過去,女人能知道男人在外的辛苦,可大部分時候并不真切,隻是感覺,現在看看,也許就更能理解他。”
茶爺點了點頭,眼睛微微泛紅。
沈冷第二壇酒喝完,那些人有的喝完了,有的根本就不能把酒喝下去,一口氣四五斤烈酒,說說容易,喝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他其實一直都不怎麼能喝酒。”
茶爺喃喃自語。
“北疆很冷,渤海很苦。”
林落雨聲音很輕的說道:“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