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力巨大的火藥包被一盆水澆滅了引信而啞火,城牆上的桑兵頓時歡呼起來,聲音一陣比一陣大,剛剛火藥包炸開的那一瞬間确實讓他們吓壞了,駐守在此地的桑兵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火藥的威力。
然而這一刻所有對火器應有的敬畏全都煙消雲散,一盆水就能把恐懼澆散,還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再來!”
于冬野臉色被氣的的發白,抱起一個火藥包就要再上去。
海沙穿過巨盾組成的走廊過來,看了看之後說道:“多去幾個人,用兩塊巨盾架起來擋住他們潑水,讓桑人知道,我們盾牌有的是,火藥包也有的是,氣勢上壓住敵人也是一種進攻,也很有效。”
這次上去十來個人,給火藥包搭建了一個棚子,點燃引信之後所有人立刻後撤回到長廊裡,外圍的士兵立刻用十幾塊巨盾封住出口。
城牆上的桑兵故技重施,又是一盆水潑下來,可是被巨盾搭起來的棚子擋住了,第二盆水很快潑下來,依然沒有将引信澆滅,這一下城牆上的桑兵就變得慌亂起來。
“去搬石頭!”
城牆上的桑兵将軍有些懊惱,早知道就多準備一些石頭了,都怪自己對擎天關太自信,更主要的是這裡都是凍雪,石頭都不好找,都被覆蓋着。
轟!
轟!
連續兩聲,剛剛被澆滅了引信的火藥包都被炸開了,兩聲巨響中,火團暴起。
一塊碎裂的巨盾直接被炸上了高空,翻轉着落下來,啪的一聲把一個桑兵拍翻在城牆上,海沙在長廊中透過縫隙看了看,正好看到這一幕所以忍不住笑起來,誰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城牆上的桑兵開始呼喊,他們城後邊的軍營裡,桑兵跑出去尋找石頭搬運上來,可是一時之間想找到那麼多合适的石頭也不容易。
好歹搬上來幾十塊,甯軍放火藥包的時候他們就往下潑水砸石頭,這邊的天氣極為嚴寒,潑下來的水很快就凍成了冰,石頭砸傷了幾名甯軍戰兵,可是火藥包還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在擎天關下炸開。
大概兩個時辰之後,前後已經有十幾個火藥包炸響,擎天關城牆下邊被炸開一個不大的缺口,有幾塊條形巨石裂開,露出裡邊的夯土。
“繼續。”
海沙伸手指了指缺口那:“把火藥包塞進去炸,多塞幾個!”
大概一刻鐘之後,一聲巨響,城牆這次真的是搖晃起來,本來就已經裂開的條形石徹底碎了,坍塌下來好幾塊,缺口越來越大。
“再塞!”
海沙的臉色逐漸興奮起來,雖然這麼打一點都顯示不出大甯戰兵有多善戰,可是不管怎麼打,隻要有用就行。
缺口越來越大,能塞進去的火藥包也就越來越多,隊伍還在源源不斷的搬運過來,盾牌都已經炸碎了上百塊,好在盾牌不值錢,都是砍伐樹木新做的,這種新木做的盾牌因為水分還在所以分量沉重,但是阻攔羽箭很有用。
轟的一聲......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多少個火藥包了,一聲爆開之後,城牆整體震了一下,震動了之後似乎沒有什麼改變,城牆上的桑兵松了口氣。
可是忽然之間石頭開始大規模的往下崩塌,巨石紛紛落下,城牆裡邊的夯土被震碎,暴土揚塵,城牆持續的坍塌着,不少桑兵跟着
墜落下來,連起來都沒機會就被石頭砸死,沒有死也被砸在下邊哀嚎。
“盾陣!”
海沙一聲令下。
後續上來的大甯戰兵頂着盾牌往前沖,長廊也已經沒有必要了,舉着巨盾的士兵立刻彙合了後續的同袍形成盾陣,濃烈的煙塵之中,不少桑兵湧上來,用人牆擋住城牆坍塌的缺口,站在那不停的放箭。
“攻!”
号角聲中,大甯戰兵開始向前擠壓,他們的裝備遠遠要比擎天關裡的桑兵精良的多,如果不是有這座如此高大堅固的城牆,這裡駐守的桑兵怎麼可能是甯軍的對手,被派駐在這的桑兵都算不上桑兵精銳,精銳都調走去對付沈冷了。
城牆塌陷下來的缺口激戰最兇,雙方士兵的屍體不斷的倒下去,翻滾着掉下來的人分不清楚彼此,很快血水就能順着石頭往下流淌。
弩箭紛飛,厮殺慘烈,進攻城牆的戰鬥比海沙預計的要難打,桑兵在城破之後居然沒有表現出多少畏懼,又或者說他們畏懼但不退縮。
這一點讓海沙對桑兵刮目相看,哪怕是在進攻黑武人的時候,在城破之際,黑武人的士氣也會瞬間崩潰,然而桑兵卻還在堅守着那個缺口,死去一批上來一批,足足一個時辰還能堵在那。
他們的裝備确實差了很多,沒有連弩隻有弩箭,在這種幾乎面對面的厮殺中,羽箭的射速遠遠不如連弩,殺傷力自然也就差的更多。
一個桑兵手裡的羽箭射完了,回頭看了看,沒有人給自己送箭上來,他将弓砸出去,然後彎腰抱起來腳下的半塊條形石準備往下扔,幾支弩箭射在他身上打的他不斷搖晃,那塊石頭最終沒能扔出去,跟着他一塊往後仰倒在地。
“殺上去!”
于冬野一刀劈開面前的敵人後跳上城牆,然後才發現城牆上幾乎都空了,屍體全都堆積在這一片區域。
“根本就沒有五千人。”
于冬野望左右看了看,忽然間就明白過來。
“桑國的軍隊其實就那麼多,我現在懂了為什麼他們動不動就說什麼賭上國運,這不是賭國運是什麼?他們賭的就是大甯會與他們在海上決戰,這裡的五千守軍至少調走了四千。”
海沙登上城牆,屍體太密集,幾乎避不開,不管桑人怎麼樣,這一戰中,桑兵是值得尊重的對手。
沒有一個人退縮,也沒有一個人逃走,清點之後發現,駐守在擎天關的桑兵一共才九百多人,全部戰死在關口上。
“桑國的當權者欺騙了他們的百姓,他告訴百姓們甯國實力和桑國差不多,拼的是勇氣和毅力。”
于冬野歎了口氣:“這些士兵沒有多少壯年。”
戰死的九百多名桑兵,看起來真正的二十幾歲到四十歲這個年齡段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超過五十歲的人,其中還有一些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
“把他們的屍體也埋了吧。”
海沙吩咐了一聲,然後看向薛程複:“帶人把城門洞裡的石頭清理出來,大軍必須立刻穿過雪山,安國公那邊一定不好打,桑國的傾國之力都在那邊了,所以咱們必須更快才行。”
薛程複應了一聲,立刻帶人去清理石頭,等到了城下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好清理的,這些桑兵在知道大甯軍隊到了之後應該就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
“他們在堵城門的時候,鋪
上一層石頭就澆水,一層一澆,城門洞裡的石頭全都凍在裡邊。”
海沙帶着人到了城牆後邊,走進營地才發現,這些桑兵應該已經有一陣子沒有物資補給了,他們的糧倉裡存糧最多還夠幾天的,可想而知他們在之前就已經開始省吃儉用。
“這樣的敵人有些可怕。”
于冬野道:“在很早之前兵部推演,桑國是大甯未來最大的敵人,如果給桑人十年的時間發展,他們就能擁兵數百萬,半大的孩子和白發的老人也會拿起兵器上戰場,現在已經是這樣了......”
兵部中有一個專門推演大甯未來敵人的部門,一群兵部的精英通過各種彙聚過來的情報,推演周邊各國未來發展的走向,每一次推演都隻有一個結果。
桑國的地理位置決定了他們的國力會被桎梏,而且桑人又天生是那種好戰且狠厲的性格,在英條泰一統桑國之後,兵部推演的結果就是,桑國會在很短的時間内準備對大甯的戰争。
海沙長長吐出一口氣後說道:“如果不是我們一直警惕着,如果不是他們太心急,十年之後,桑國一定會對大甯構成威脅。”
他想了想,搖頭:“現在已經構成威脅了。”
兵部的推演結果,如果都以十年為期的話,十年之後的黑武對大甯的威脅,還低于十年之後桑國對大甯的威脅,就算是現在,兵部對于周邊各國标注的威脅等級,桑國和黑武是在一條線上的,同處第一排。
“盡快吧。”
海沙道:“三天之内大軍全部穿過雪山,七天之内趕到北州島東南海岸。”
說完之後他大步邁了出去,走進了桑人的營地。
這營地裡的房子都是木頭搭建出來的,這群被遺棄了的桑國士兵卻表現出了軍人應有的素質,他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與此同時,大海上。
幾天前後撤三十裡之後,桑國的水師并沒有追擊,所以也就可以推斷那片海域确實有問題,連桑國的水師都不敢輕易靠近,他們是想引誘大甯的船隊先進攻,可是沈冷在馬上就要下令進攻的時候醒悟過來。
沒有交手,雙方再次回到來的對峙的局面,而這幾天大甯水師并沒有閑下來,謝扶搖和謝九轉兩個人分别帶着幾艘船出去探查路線。
“大将軍。”
古樂有些不理解:“我們回來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航線,沒有問題啊,這才過去多久?難道還能有那麼大的變化?”
沈冷點了點頭:“桑人遠比我們熟悉這片海域,他們的反應就說明問題了。”
古樂有些自責:“我們隻顧着探查桑國之内的消息,卻忽略了這方面的情報。”
沈冷搖頭:“不隻是你們在探查情報,我手裡有天機票号的商船這兩年來往返桑國的記錄。”
他看起來并沒有多少擔心:“現在是八月底,九月初就有商船的通行記錄,兩年都是,天機票号把航線,潮汐,天氣,每一次航行都做了具體記錄,我這兩天又重新仔細看了一遍。”
說完之後沈冷起身:“我之所以不着急進攻,還因為我在等......”
隻要對面龐大的桑國水師忽然間會分兵出去,就說明海沙那邊成功了。
大甯要打桑國,從一開始就沒準備隻攻一路,以大甯的國力,如果願意的話,三路,五路,十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