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喚枝在林妙齋外邊守了好一會兒,直觀上來說一點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發現,距離林妙齋大概隻有十幾丈距離之外的木樓很高,韓喚枝趴在木樓頂上盯着,可以看到林妙齋的前門後門,程方和進去之後沒再出來,已經過去将近兩個時辰,也沒有其他什麼可疑的人出來,于是韓喚枝略微有些失望。
隻是略微,這略微是因為今天怕是不會有所獲,但知道了林妙齋這個地方本身就是收獲,他遺憾失望的是沒辦法把程方和抓回去,大概會被葉撫邊嘲笑。
前門後門都沒有可疑的人進出,這就說明林妙齋裡邊也許别有洞天。
趴了兩個時辰的韓喚枝離開這,覺得自己确實是有些老了,當年剛到長安的時候為了盯一件事,他曾經在一個地方幾乎一動不動的潛藏了一天一夜,現在趴兩個時辰就覺得辛苦。
主要是涼,屋頂上還有積雪,趴在那兇涼肚子涼,兩蛋一槍也很涼。
回到青衣樓的時候韓喚枝就看到小青衣六在傻笑,因為他真的要回來保護費了,足足一百兩。
“你是個将軍,出息一些好嗎?”
韓喚枝歎了口氣:“一點見識都沒有的樣子。”
小青衣六把一百兩銀子收起來:“去的時候可說好的,我要出來多少銀子都是我自己的。”
韓喚枝直接上樓:“沒人和你争,不過你順便把迎客的差事幹了吧,一樓這也不能總沒個人,有事出去辦事,沒事就在一樓坐着笑臉迎客。”
小青衣六道:“那得加錢。”
韓喚枝:“......”
青衣樓确實讓江湖上很多人都看不懂,裝飾修繕了這麼一座高樓卻不做生意,門面開着,裡邊除了桌椅闆凳之外空無一物沒有任何商品,暗道勢力的生意有兩個用處,第一是為了洗白用,誰都知道暗道不長久,生意越做越大之後早晚還是要洗白的,第二是個據點也是個遮掩,有個正經生意在,不會那麼惹眼。
青衣樓是真惹眼,樓是有了,什麼都不做,難道不更惹眼嗎?
所以長安城裡的暗道勢力都在觀望着,想知道青衣樓到底搞什麼鬼,他們大概不知道的是......裝修這青衣樓就已經把銀子花的差不多了,哪裡還有什麼銀子去謀生意,這差事沒有資金支援,陛下或許是忘了又或許覺得銀子這等小事難道還能難得住韓喚枝他們。
天黑之後,小青衣六出門把外邊的封闆都上了,關了門回屋準備休息,青衣樓兩邊和對面的鋪子都還開着,連街坊鄰居都好奇青衣樓到底打算幹什麼。
就在這時候青衣樓門外響起敲門聲,小青衣六才剛進門,回頭看了一眼:“誰啊?”
門外有人回答:“想問一件事。”
“這裡不做生意,也沒什麼可問的。”
小青衣六道:“青衣樓不是青樓,你可以去小淮河。”
“我是來找青衣樓的人,我有一個朋友白天的時候被人欺負了,還是兩次,所以我想過來問問,為什麼要欺負人呢?”
一聽到這句話小青衣六的眼神就亮了,可他沒有去開門而是一口氣跑到了三樓,有些興奮的對韓喚枝他們說道:“有人來踢館了!
”
“幾個?”
韓喚枝問。
“一個!”
“唔......”
韓喚枝搖頭:“不用理會。”
小青衣六道:“為什麼?”
韓喚枝看向小青衣六認真的說道:“一個人就敢來青衣樓,說明這個人很自信,我們三個,一個不能打兩個不能露面,所以隻能是你去打,而且你一定打不過,所以不用理會。”
小青衣六問:“關起門來打,你們也不打算出手的?”
韓喚枝道:“不打算,你就在一樓坐着吧,什麼事都不用管。”
小青衣六道:“那豈不是會被人看出來青衣樓的虛實?讓人家知道了青衣樓其實就我一個幹活的,那樣的話指不定明天晚上會有來多少人。”
“有人接待。”
葉流雲笑了笑道:“來青衣樓鬧事的人,若是能進門,青衣樓還怎麼一統長安暗道。”
韓喚枝道:“為什麼我們開了一家樓子卻不做生意,像是在告訴所有人青衣樓就在這,青衣樓的人就在這?是因為我們要去打草驚蛇,把該逼出來的人逼出來,對方也會來打草驚蛇,他們搞不清楚青衣樓的底細,就一定會派人來試探,我們總得告訴他們青衣樓就在這呢,讓人家别走錯了路。”
小青衣六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們把青衣樓的牌匾挂出來讓人看着,就是故意告訴他們來這邊打草,蛇在這呢?”
韓喚枝道:“不然呢?”
小青衣六道:“我還以為咱們隻是單純的窮。”
韓喚枝轉頭看向别的地方:“我們隻是......經費有限。”
青衣樓門外,一個身穿長衫帶着鬥笠的人還在等,他有些等不及,所以沒能熬到深夜再來,青衣樓就在這,青衣樓的人就在裡邊,所以想要試探什麼很容易,可他沒有想到青衣樓的人不敢開門。
“若我把門打壞了進去會不太好。”
餘滿樓把鬥笠往上推了推,之前的那一點點興奮都消失不見了,來之前父親說也許韓喚枝在這,也許葉流雲在這,如果青衣樓是皇帝的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由韓喚枝或者葉流雲主持,最合适的人還是葉流雲,江湖上都說葉流雲的流雲手天下無雙,他很想見識一下。
可是現在他失望了,他懷疑青衣樓根本不是看起來那麼強大。
“不要壞了門。”
有人在餘滿樓身後說話,餘滿樓回頭,這才注意到從青衣樓對面的茶樓裡出來一個男人,看起來穿的有些單薄,一隻手還有殘疾。
“你又是誰?”
餘滿樓問了一句。
“你是想進青衣樓殺人嗎?”
那個人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所以餘滿樓有些不爽:“你也是青衣樓的人?”
“算是吧。”
那個人往前邁步:“但我還沒有資格進入青衣樓裡邊,隻是個外邊看門的,他們說得考驗我能不能做好一個看門人,如果不能的話就更别想進去。”
“那就你好了。”
餘滿樓轉身面對那個男人:“雖然一個看門的分量不夠重,總比一個都見不到的要好。”
那人似乎并沒有什麼情緒上
的波動,聲音很輕的嗯了一聲,從背後将包裹摘下來,打開,裡邊是一把長劍,餘滿樓看到那把劍之後就笑了,因為那把劍可真破啊......劍鞘有點破,抽出來的劍還顯得有些鏽迹斑斑,一個連劍都懶得打磨的人,這樣的人确實也隻配做一個看門人。
“你的劍不錯。”
餘滿樓笑了笑,然後抽出了他的劍,這把劍的劍鞘上鑲嵌着好幾顆寶石,哪怕夜晚燈光不明,寶石也依然璀璨,當那把長劍抽出來的時候,寶石都黯然失色,劍比寶石還要璀璨。
“我的劍也不錯。”
他看向對面的男人:“你知道,劍應該怎麼用嗎?”
那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殘疾的手,又看了看握劍的手,回答:“我知道。”
“怎麼用?”
“快。”
當的一聲!
在那個快字剛剛出口的瞬間,他的劍就已經到了餘滿樓身前,天下間能能擋住這麼快一劍的人屈指可數,餘滿樓心裡猛的生出來一股慶幸,幸好自己是能擋得住這樣一劍的人,那一劍點在餘滿樓心口,劍尖的前邊是餘滿樓的劍,恰到好處的攔在那。
“你真的隻是個看門的?”
餘滿樓眼睛眯起來:“這樣的劍做個看門人,委屈了。”
出劍的人是淨崖先生,他搖了搖頭:“不委屈,你不知道青衣樓怎麼分配事情的......”
他的劍收回來:“再來?”
餘滿樓點頭:“再來。”
這次他出劍。
當的一聲。
兩把劍的劍尖對在一起,如此恐怖的出劍速度之下,如此恐怖的力量之下,兩把劍的劍尖能對的如此精準,所以餘滿樓的心裡生出些淡淡的懼意,他出的劍,對方擋的劍,用的是劍尖對劍尖,在這樣的夜色這樣的燈火下,能看準有多難,能出劍這麼準比看得準還要難無數倍。
“再來嗎?”
淨崖先生問。
餘滿樓收劍,長劍回到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劍鞘裡。
“不來了。”
餘滿樓道:“我殺不了你,你也殺不了我,青衣樓果然很了不起。”
淨崖先生道:“青衣樓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隻不過是能打一些。”
餘滿樓轉身往回走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個看門人都這麼強?”
淨崖先生看着餘滿樓走遠,然後歎了口氣也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你不知道,青衣樓就一個看門的能打......”
他将那把确實不怎麼漂亮的長劍收起來,仔仔細細看了看自己的劍鞘,微微歎息。
人家的劍确實挺好看的。
三樓窗口,小青衣六沒有回一樓而是站在這看着,那應該是不怎麼激烈不怎麼壯闊的一場對決,兩個人一共隻出劍兩次,然後就各自分開,應該是有些無趣才對,可小青衣六知道,那兩個人的劍他都擋不住,别說兩劍,一劍都擋不住。
“這個看門的誰請來的?”
小青衣六問。
韓喚枝看向葉流雲,葉流雲搖頭:“志願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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