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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争奪

長甯帝軍 知白 4028 2024-01-31 01:12

  桑國士兵單人的戰力比不上黑武邊軍,可是在韌性上比黑武邊軍還要強,此時此刻的戰局甯軍已經攻入城牆之内,如果是黑武人的心态就會出現問題,他們赢得起輸不起。

  而桑人不一樣,哪怕甯軍已經有大量的軍隊攻進來,可是他們依然沒有放棄把甯軍擠出去的打法。

  禾木久一從南城趕了過來,就在隊伍後邊臨陣指揮。

  “上去。”

  禾木久一大聲吩咐道:“此時攻入城内的甯軍不過幾千人而已,如果奪不回來城門你們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大桑帝國的罪人。”

  他回頭招呼了一聲:“把戰鼓擡上來。”

  一群士兵擡着牛皮戰鼓上來,禾木久一讓人把戰鼓放在高處,他站在那親自擂動戰鼓。

  桑國士兵們開始瘋了一樣的往前沖,他們的打法很簡單,就算是用人推人的方式往外擠也要把甯軍擠出去。

  “城牆上多上去一些人。”

  沈冷回頭喊了一聲。

  “我去!”

  部下謝九轉帶着一隊弓箭手支援到了城牆上,非但是城牆下邊桑軍在反撲,城牆上也一樣,這是北門,從東西兩側的城牆上都有大隊的桑軍不斷的猛攻。

  沈冷和孟長安各自帶着親兵營往前突進了至少上百步遠,卻已經不能在繼續向前,前邊的桑軍就是人擠人,城内擁擠過來數萬人擋在那,就算是有萬夫不當之勇也殺不過去。

  百步,說起來并沒有多遠,正常人走上百步能用多長時間?

  可這是在戰場上,面前是密集列陣的桑國軍隊,别說百步,尋常人能走兩步嗎?沈冷和孟長安面前是如同密林一樣的槍陣,尋常人莫說兩步,寸步難行。

  就是這百步的距離,為甯軍後續進城的隊伍擴大了可立足之地,甯軍迅速的結成陣列開始和桑軍正面硬攻,這時候已經分不出來哪一邊是守哪一邊是攻,都在發狠都在拼命。

  桑軍後邊的戰鼓聲讓這些士兵好像每個人都打了雞血一樣,他們已經漠視生死。

  對于桑人來說,這是守土,是保家衛國。

  一進門的空地上泾渭分明,這邊是大甯戰兵那邊是桑國士兵,兩邊的軍隊對撞在一起的時候出現了一條血線。

  是真的可以看到血液橫飛的血線。

  “後續隊伍進不來了!”

  謝扶搖從後邊擠過來,看到沈冷之後嗓音沙啞的說道:“前邊已經人擠人,後續的隊伍都被堵在城門外。”

  沈冷回頭吩咐道:“城門兩側的坡道還在我們手裡,帶你的人上去,和謝九轉一左一右攻,守住城門樓就能制高,從城牆上往兩邊壓。”

  “是!”

  謝扶搖應了一聲,回身去招呼隊伍上城牆。

  “弩陣車上來了!”

  就在這時候後邊有人嘶吼了一聲,士兵們将兩架弩陣車運了上來,城門外人滿為患,弩陣車能上來兩架已經殊為不易。

  沈冷轉身回去,吩咐人先把弩陣車擋住,在正對着城門的方向将弩陣車安置好,沈冷看向孟長安道:“一會兒弩陣車打一陣,然後你我再帶人往前壓。”

  孟長安點頭:“好。”

  “散開!”

  沈冷一聲暴喝。

  擋在弩陣車前邊的甯軍士兵立刻往兩側分開,正在擠壓的桑國士兵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呼!

  密密麻麻猶如流星雨降落在人間一樣,帶着火焰的弩箭噴發出去,那種場面難以用任何詞語形容出來,在雙方軍隊組成的人潮人海中,弩陣車噴發出去的密集流光直接清理出來一條直線。

  進城門的寬闊直道上人最多,桑軍集合了大量的軍隊想把人擠出去,當弩陣車噴射火焰的那一刻,倒下去的人眼睛裡隻有恐懼。

  在他們面前看不到甯軍士兵了,隻看到滿天飛火,更讓人恐懼的是弩陣車的射速和數量,那還不是一個點一條線或是一個平面上的掃射,而是立體的噴發。

  并排放下的兩家弩陣車大概有一丈多寬,在開始噴火之後,這一丈多寬的路上桑人像是被割韭菜一樣倒了下去。

  前邊的人被密密麻麻的弩箭打到不停顫抖,他們倒下去,後邊的人也開始顫抖,當弩陣車熄火之後,這短短片刻的時間,面前寬一丈多長二三十丈的一片被清空了。

  隻有地上的屍體,沒有一個人還能站着。

  “殺!”

  沈冷一聲暴喝,帶着他的親兵營又一次沖了上去,他和孟長安一左一右,順着被清理出來的地方擴大占領區域,在桑人驚詫的中,沈冷和孟長安已經殺進人群之中。

  沒有一刻停止,刀刀到肉的那種聲音充斥着整個腦海,鑽進耳朵裡之後就揮之不去,一直都在腦袋裡轉。

  終于,在弩陣車的協助下,甯軍又把陣地往前推進了大概二十丈左右,有了這二十丈,後續的隊伍又能湧進來一些。

  别說甯軍士兵,對于沈冷和孟長安來說都很少打這麼硬的攻城戰,這不是在攻破城門之前的那種硬仗。

  人是一種群體動物,群體聚集的時候情緒影響的速度要比傳染病快得多,比如勇氣,當他們帶着大勝之威往前疾沖的時候,連瘦弱的人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比如恐懼,當他們苦苦堅守的城被攻破之後,那種末日到來的恐懼會迅速蔓延,很多人在瞬間失去勇氣。

  可是這次不一樣,哪怕是被弩陣車打過一陣之後,桑人還是很快就又撲了上來,他們似乎真的不在乎生死。

  “小心點!”

  孟長安忽然喊了一聲。

  後邊的人這才注意到桑軍的戰術變了,他們拆下來數不清的門闆,窗戶,還有各種各樣的木闆,配合盾牌組成了一個沖撞群,不管前邊是什麼,他們低着頭頂着木闆隻管往前擠。

  已經不是要厮殺了,單純是想把人都推出去。

  慘烈的事在這個時候不斷的發生,随着禾木久一不斷的下令催促,後邊的桑人用肩膀頂着前邊的人後背往前推,這樣人擠人的情況下很多人都要堅持不住了。

  因為在他們對面的甯軍,同樣也是一道堅固的堤壩。

  甯軍在這邊擠,桑軍在那邊擠,中間的人最可憐。

  在這瘋狂的氣氛之中,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有多少人是被活活擠死的,又有多少人是被活活踩死的。

  桑軍這邊,有的士兵因為受不了被擠壓的那種痛苦下意識的往下縮,蹲下來的那一刻确實稍顯輕松,可是瞬間他占據的那個位置就被填滿,而他就是一個被擠出了世界的人。

  他站不起來,不管怎麼呼喊都站不起來,沒有人能拉他,蹲下來的人才剛剛享受了一息的稍稍松快,臉上就被同袍的膝蓋頂了一下,他倒在地上後開始被踐踏,人們在瘋狂發力的時候力從何處來?

  腳下。

  他們奮力的踩着地面才能往前頂,地上的人很

  快就被踩的沒了聲息,沒過多久,人已經不再是人,皮甲裡邊的人先是被踩成了扁的,然後被踩成了肉泥。

  皮甲堅韌,血肉不堅韌,腳底踩在皮甲上,每一下,都有一股肉泥和血從皮甲裡擠出來,像是你手裡攥着一團肉餡,然後一握拳的時候一樣的感覺。

  腳底踩在頭顱上,頭皮被一片一片的踩掉,頭發,肉,隻剩下血糊糊的頭骨。

  就這樣堅持了不知道多久,甯軍的抛石車終于運了上來,這又是能改變戰局的東西。

  抛石車在城門外架設好,一個一個的火藥包飛過城牆飛過人群,在桑軍隊伍後隊炸開,火團接二連三的出現,于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空缺。

  雙方最前邊的人頂着木闆發力,可是在木闆縫隙裡還有刀不斷的捅過來,這邊的往那邊捅,那邊的往這邊捅。

  随着後隊亂起來,前邊的桑人來自背後的頂力小了,可是相對來說,來自對面甯軍的頂力就大了。

  人群開始後撤,甯軍士兵開始瘋狂的往前擠壓,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被踩死的也越來越多。

  “箭陣!”

  禾木久一停下來擂鼓的雙手大聲喊了一句:“不許敗兵沖擊本陣!”

  後隊的桑軍弓箭手立刻開始放箭,那是多恐怖多密集的箭陣,首當其沖的不是甯軍士兵而是他們的同袍,來自背後的羽箭他們躲無可躲。

  人群一層一層的倒下去,當桑人死完了之後就是向前疾沖的甯軍,他們被迎面而來的羽箭打的不停撲倒。

  此時此刻,空地已經被屍體鋪滿。

  甯軍開始後撤,一下子就變得空了。

  剛剛還擠滿了人的地方連一個活着的都沒了,地上是屍體和一層白羽。

  從天黑到天亮,從上午到午後。

  甯軍已經攻進了櫻城,然而一夜加上半天的時間,卻沒能再擴大向前的優勢。

  午後,沈冷站在城牆上往下看着,這座堅城北門往裡大概百丈的距離是甯軍攻下來的,而再往裡邊,桑人依然死守。

  況且他們還有内城。

  沈冷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側頭看了看孟長安。

  孟長安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這是第一次和桑人的戰鬥中被阻擋住,已經習慣了破城即占領的大甯戰兵,第一次在破城之後依然寸步難行。

  向前的每一步都要付出極為慘烈代價,這也許才是戰争真正的面目。

  “我們為了打下來這一百丈,損失了至少兩千戰兵。”

  孟長安的眼睛裡帶着血絲。

  可是如果沒有這一百仗的距離,後面就更不好打,沒有這用人命堆出來的一百丈,弩陣車就上不來,再之後的抛石車也上不來。

  沈冷伸手往前指了指,沒說話,不需要說話。

  桑軍士兵已經在集結了,他們不可能給甯軍時間讓甯軍布置好更多的弩陣車和抛石車。

  在桑軍隊伍前邊,他們将一架一架床子弩布置好,這些床子弩将在他們進攻之前為他們清掃前路。

  “很硬。”

  孟長安轉身往城牆下邊走:“繼續打。”

  遠處,那些嗷嗷叫喚的桑軍士兵把木闆綁在自己兇前當做盾牌,這樣的木闆可以起到一點防護作用,也許能擋住羽箭弩箭,也許隻是心理安慰。

  他們像是一群野獸,被另外一群野獸搶了地盤的他們,在咆哮,在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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