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雨在莊園裡的住處距離沈冷和茶爺的住處不算很遠,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門,才邁步進來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裡擡頭望天發呆的沈先生,黑獒蹲在沈先生身邊不時也擡頭看看,似乎是在好奇他到底在看什麼,天空上什麼都沒有,沈先生的眼神裡卻有些失落。
看到沈冷回來,黑獒從台階上跳下來,給了沈冷一個愛的抱抱。
“看看它這麼長的毛,求立天氣又熱,應該剪剪。”
沈冷在黑獒腦袋上揉了揉,那大腦袋一個勁兒的往沈冷懷裡蹭,沈冷看了看沈先生那落寞哀怨的表情笑了笑,然後就抱着黑獒到一邊去了,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剃了毛的黑獒蹲在沈先生身邊擡頭看天,它在這一刻似乎理解了沈先生,一人一狗,一臉落寞哀怨。
沈先生擡起手在黑獒後背上拍了拍,黑獒嗷嗚的一聲把腦袋貼在沈先生懷裡,哭了......
茶爺拎着擀面杖從廚房出來一眼就看到秃了的黑獒,然後擀面杖就舉了起來,沈冷躲在樹後邊:“我是為它好!”
茶爺白了沈冷一眼,和林落雨繼續回屋忙活飯菜,沈冷靠在門口:“看起來你已經把先生說服了?怎麼說的?”
茶爺:“我是為他好。”
林落雨:“......”
四個人分量的手擀面其實也好做,可是還有一條狗呢,吃飯的時候沈冷他們一人一碗,黑獒獨自一盆,沈冷坐在黑獒旁邊,黑獒看着那一大盆面條動也不動。
“沒食欲啊?”
沈冷道:“不至于,哪有你以為的那麼醜。”
黑獒不理他。
沈冷一邊吃一邊說道:“毛雖然短了,看起來也挺威武的呢,你自己看不到而已,你要是能看到你全身就會發現其實改變并不大。”
茶爺抱着一面銅鏡出來放在黑獒對面,黑獒看了看,嗷的一聲,沈冷在黑獒的眼睛裡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淚水。
沈冷:“你看你......”
茶爺:“總得讓它清楚的知道你幹了些什麼。”
黑獒從台階上跳下去,滿院子的跑,跑了幾圈之後就開始撓樹。
“這是醜瘋了?”
沈冷看向茶爺:“你負責安撫它啊。”
就在這時候黑獒又回來了,嘴裡叼着剛才沈冷給他剃毛用的剪刀,跑到茶爺面前用腦袋蹭着茶爺的腿,把嘴裡的剪刀放在茶爺腳邊,茶爺一怔:“想讓我給你修修?”
她彎腰把剪刀拿起來,黑獒用牙齒咬着茶爺的褲子往沈冷那邊拉,茶爺反應過來:“你是想讓我把他也剃了?”
黑獒擡起頭:“嗷嗚~”
沈冷:“......”
就在這時候門外來了人,是莊雍的親兵營隊正馬化春,站在門外顯得有些拘束,沈冷的親兵進來通報,他就規規矩矩的站在那等着。
見沈冷出門來,馬化春連忙俯身一拜:“沈将軍,大将軍請你過去議事。”
沈冷想着自己才從莊雍那邊回來沒多久,一定是突然發生了什麼大事。
“我和你一塊回去。”
沈冷回頭向茶爺喊了一聲要去大将軍
府,然後就跟着馬化春一同離開莊園,大街上兵馬依然封着,已經被困了将近一天的那些求立人全都癱坐在地上,一個個的看起來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他們似乎也已經絕望,再看到沈冷騎馬經過,也沒了力氣再喊着求饒。
沈冷進了大将軍府之後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與他同來的還有兩位将軍,陸續還有人過來,顯然是發生了緊急軍情。
看到沈冷進門,莊雍指了指自己身邊:“兩件事,剛剛接到軍報,與窕國相隔大概三百裡海域的日郎國突然出兵,大概有二十萬兵力趁着窕國海防空虛攻入,日郎國與窕國本是盟國,我大甯攻滅窕國的時候窕國曾向日郎國求救,但日郎國并沒有出兵,現在突然殺過來,我懷疑和日郎國的宗主國安息有關。”
沈冷微微皺眉,腦子裡開始回憶地圖。
窕國與日郎國是盟國關系,兩國向來交往親厚,當初大甯十幾萬戰兵攻入窕國的時候窕國皇帝連派十幾批人往日郎國求援,但日郎國皇帝瓦西裡卻并沒有回應,在大甯宣布窕國國滅之後不久,瓦西裡還專門派遣了一支使臣隊伍到窕國來見莊雍,向莊雍轉達了瓦西裡的問候,并且表态,日郎國承認大甯對窕國的統治,當時使臣還與莊雍商議過,說是日郎國皇帝準備派遣使團到長安觐見大甯皇帝陛下,當時莊雍也答應了,并且為此事專門寫了奏折送回長安。
這才多久,日郎國的态度忽然轉變。
沈冷腦海裡的地圖迅速的浮現出來,日郎國與窕國相隔不遠,大概在大海上航行三天就能抵達,根據窕國人的說法,日郎國的國力與窕國相差無幾,兩國在軍事上都算不得有多強大,但因為有着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所以國家經濟實力都不弱。
安息國是日郎國的宗主國,傳聞安息是西方極強大的一個國家,有窕國商人曾經不遠萬裡到過安息,那邊的風土人情與中原大甯截然不同,安息國崇尚武力,連年不斷的對外擴張征伐,以重甲騎兵威震西方。
日郎國曾經與安息國有過長達十年的對峙,那時候安息國忙于征服其他國家,等到日郎國再往西的國家基本上都被安息滅掉之後,安息調集十五萬軍隊開始對日郎國進攻,靠着經濟實力的強大,日郎國撐了十年,而這十年對于安息來說也極難受,雖然打下來日郎國大概五分之一的國土,但消耗實在巨大,不得已兩國開始談判,日郎國宣布對安息稱臣,但日郎國皇帝依然擁有皇帝位,每年向安息交納一定數額的貢賦,安息國作為宗主國,當日郎國受到攻擊的時候将會出兵救援。
若日郎國與窕國實力相當,根本無力主動對大甯挑釁。
沈冷看向莊雍:“大将軍看的透徹,可能真的和安息有關。”
“安息号稱有百萬大軍,還号稱有重甲騎兵十萬。”
莊雍道:“如果真的是安息想往東擴張,日郎國來襲也隻是安息的試探而已。”
沈冷嗯了一聲:“所以必須打的狠一些。”
莊雍看向沈冷:“緊急把你找來就是想問問你的意見,海沙将軍如果要北返東疆的話,他就不适合去窕國了。”
“我去吧。”
沈冷道:“不過我手裡沒兵,得從
求立這邊抽調,大将軍最多可以給我多少人?”
“兩萬,是極限。”
莊雍道:“各衛戰兵已經陸續撤回大甯,在窕國那邊,我們的戰兵留守隻有兩衛戰兵,不足十萬人,而且分布窕國各地,如今調往海域迎戰的隻有大概一萬多人,求立這邊戰兵的數量也隻有不到十萬,海沙将軍走之後,兵力會不足八萬,況且窕國與求立不同,求立人不服輸且心地陰沉,窕國人多數随遇而安隻要日子過得去就不會有大的波動,求立這邊八萬兵力,除去各地駐軍之外,抽調兩萬人已經是極限。”
“五千。”
沈冷道:“我從巡海水師抽調五千兵力,大将軍再給我五千人,我帶一萬戰兵去窕國。”
“日郎國二十萬軍隊。”
莊雍看向沈冷一眼:“你到了那邊,彙合咱們的人也隻有兩萬人。”
“應該夠了,又不是在海裡打,隻要是在陸地上打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沈冷道:“大将軍可立刻派人知會窕國那邊,提前運送糧草補給過去,我剛剛算了下路程,我集合巡海水師的隊伍大概需要七天,趕過去最快也要近一個月,所以我打算明天先帶大将軍這邊的五千人出發,今夜就把所需物資準備出來,明天一早就走,我的五千人随後趕過去。”
莊雍:“會不會太急了。”
沈冷道:“戰争不等人。”
莊雍點了點頭:“我給你一萬人吧。”
“五千,不能再多了。”
沈冷道:“我算計過兵力,抽調走五千人的話不少了,南屏城這邊剩下的兵力已經不足一萬,現在求立那些大家族大勢力都想着鬧事,少于一萬兵力不足以震懾,正好還有一件事我本想和大将軍說的......之前也提過,以求立人治求立人,地方官員那邊已經收納的差不多,可軍事上我們确實有些捉襟見肘,這幾年大甯陸續開戰,兵力騰挪不開,可以在求立招募兵勇許以厚利,用以維持地方,隻在平民之中招募,在那些已經開始焚毀富戶鬼瘾花田的平民裡招。”
“其一,是躲開那些求立各大家族地方勢力,禁制他們的人滲透進求立新軍之中,其二是告訴那些焚燒鬼瘾花田的平民,大甯軍方會給他們撐腰,給他們分發皮甲兵器,讓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是大甯的軍人,這樣一來求立地方上的勢力也會有所忌憚,盡力分化富戶和平民,讓他們的矛盾越大越好。”
莊雍欣慰的看了沈冷一眼:“你說的很好。”
沈冷嗯了一聲:“大将軍不是說有兩件事嗎?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聖徒城。”
莊雍歎道:“日郎國不會無緣無故派兵前來,聖徒城裡那位禅宗大士,是日郎國的皇族,有傳聞是日郎國的上一任皇帝......”
沈冷一驚。
莊雍道:“所以對日郎國這一戰得先摸清楚他們的意圖,是因為得知我們已經兵圍聖徒城所以想把他們的老皇帝接回去,還是确實别有所圖。”
沈冷點了點頭:“我會弄明白的。”
他大步往外走:“我去整頓軍備,有事大将軍派人知會我就是,明日一早我率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