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帶着人離開安城之後似乎一路馬不停蹄的往南,可是離開安城百裡之後他便帶着隊伍轉了一個彎直奔盧蘭,孟長安原本所在的邊城便是盧蘭,那是将軍郭雷鳴的防區。
沈冷到了盧蘭城外不遠處讓十人隊在林子裡等着,他一個人換了便裝進入盧蘭城,沒有帶兵器沒有帶任何能證明他是水師戰兵的東西,尋常百姓一樣。
沈先生有一雙巧手,做的官碟路引足可亂真,沈冷在城門口被盤查的時候沒有絲毫緊張,守門的士兵查不出來什麼問題就把他放了進去。
沈冷進了城之後打聽着尋到一座宅子外面,這宅子規模不小,門口還有軍兵守衛。
他走進宅子對面的酒樓裡點了兩個菜一壺酒,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時往外看幾眼,從日暮吃到天黑,沈冷起身結賬,和掌櫃的多聊了幾句。
“我聽說對面那家是咱們邊軍一位将軍的?怪不得那麼氣派。”
“裴嘯裴将軍的宅子,你可能不知道裴嘯将軍是誰吧,那可是東疆大将軍的親侄子,傳聞以後他就是新的東疆大将軍,這宅子也就不算氣派咯,畢竟隻是買下來臨時住着,早晚裴将軍還要回東疆的。”
“怪不得,我要是能從軍的話跟着裴将軍以後一定出人頭地。”
沈冷多放了幾個銅錢:“掌櫃的,裴将軍在家不在家?”
“年輕人你可别想着投機取巧,裴将軍應該是不在家,有陣子沒見到他進出,再說你能拿出來什麼讓裴将軍破例收了你?還是踏踏實實做事吧,哪一行都能出狀元,我看你年富力強,不如留下來給我做個夥計如何?”
沈冷哈哈大笑:“我先去碰碰運氣,若是吃了閉門羹就來掌櫃的你這謀生計。”
掌櫃的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進将軍府門,我這店面都給你。”
沈冷像是有些為難:“看來見将軍是有些難了,掌櫃的你知不知道将軍最得力的手下是誰?或是和将軍關系最親近的,我進不了将軍府,看看能不能從别處打點一下,萬一我成功了以後沒準就是東疆的将軍呢,我可能打了,在我們村三五個人不是我的對手。”
掌櫃的白了他一眼,對這種沒見識還心高的年輕人真是不待見,擺了擺手示意沈冷趕緊走。
沈冷摳摳索索的從錢袋子裡數了差不多半兩銀子放在掌櫃的手裡:“我千裡迢迢過來,還請掌櫃的幫幫我,本來想求見大将軍鐵流黎,看來是更沒有機會。”
掌櫃捏了銀子也依然看不起沈冷,這小氣摳門的樣子,不過念在這半兩銀子的份上他往左邊指了指:“距離裴将軍家不遠處,門口挂着兩個燈籠那是将軍帳下主簿邢可達邢大人的家,你可以去那邊碰碰運氣,萬一邢大人替你說幾句話,将軍說不準真收下你了呢。”
沈冷千恩萬謝,出了酒樓之後先去裴嘯将軍府門口轉了一圈,沒多久就被門前的軍兵趕走,把酒樓老闆給笑的都合不攏嘴,罵了一句白癡回去收拾東西。
沈冷順着大街往前走了一陣到邢可達家外面,擡手拍門,裡面有人問是誰,沈冷壓低聲音說道:“去通報邢大人,将軍派我從封硯台回來有要緊事,你将我的話如實說給邢大人他就會見我。”
裡面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顯然是跑着進去的,沒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青衣小厮将沈冷迎進去:“你是将軍身邊人?怎麼沒有見過你。”
之前那家酒樓的掌櫃好奇沈冷會不會再吃閉門羹,本已經下樓去又回來,站在窗口看了看,心說真奇怪,邢大人家裡那小厮莫不是傻了,怎麼真的把那人讓了進去?
沈冷進了門後一掌切在小厮後頸上,那人随即軟綿綿的倒下去。
主簿這個級别官員的家自然不會很大,沈冷尋着燈火亮處尋過去,見其中一間屋子的窗戶紙上映出男人的影子,他過去在門外壓低聲音說道:“邢大人,我可方便進去說話嗎?将軍有緊急事派我回來告知。”
門吱呀一聲開了,看起來稍顯胖了些的主簿邢可達拉開屋門:“将軍有何事如此緊急......你是誰?”
沈冷沒回答,一腳踹在邢可達小腹上直接把人踹回屋子裡。
沈冷回手把屋門關上,一隻手掐着邢可達的脖子把他拎起來然後舉高,邢可達雙腳亂蹬,但沒多久就逐漸失去力氣,臉開始發白然後轉成青紫色。
眼看着他就不行了,沈冷把他扔在地上:“問你幾句話,如實說對你有好處。”
“你......咳咳,到底是誰?”
沈冷蹲在邢可達身邊,看了看桌子上有一塊鎮紙,伸手拿下來在邢可達手腕上連續砸了好幾下,另一隻手捂着邢可達的嘴不讓他喊出來。
幾下之後,邢可達的臉上已經全是汗水。
沈冷壓低聲音說道:“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你家裡沒有軍兵護衛,你喊人也沒有意義,隻會讓我下手更重些,若你準備好了我就松開手,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
邢可達使勁點頭,顯然是吓得放棄了抵抗。
沈冷松開手:“裴嘯要殺孟長安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邢可達楞了一下,然後點頭。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幾個人?”
“我......”
邢可達張了張嘴:“你想......你想幹嘛?”
沈冷皺眉,舉起鎮紙剛要砸下去,邢可達連忙說道:“将軍幕僚宋許,陳生,王卓群知道,還有将軍的副将裴強也知道,将軍帶人去了封硯台,裴強留在盧蘭坐鎮。”
“隻你們五個人?”
“隻我們五個,這種事将軍怎麼可能讓很多人知道,隻我們幾個将軍帶來的親近人知情。”
“哪個離得最近?”
“什麼最近?”
“離你家最近。”
“陳生。”
“帶我去他家。”
不多時,酒樓那個掌櫃的就看到邢大人家裡門開了,邢大人和那個家夥勾肩搭背的出來往大街另一邊走,掌櫃的都愣了,心說那家夥居然真有幾分本事,這麼快就和邢大人親近起來。
陳生的家門是邢可達叫開的,本就都是裴嘯手下近人關系也不錯,夜裡來訪,陳生還以為邢可達有什麼急事,看了看邢可達身後的沈冷:“這人是誰?”
“我家裡新來的親戚投靠我,以後給我幫些忙。”
“哦,來書房說話吧,将軍怎麼會派人先找了你?沒道理啊......有什麼事這麼急讓你夜裡來。”
邢可達跟着陳生進了書房,沈冷随後也跟進去,陳生臉色一寒:“一個下人怎麼也随便進來,給我出去!”
沈冷哦了一聲,瞥了一眼看到書桌上有個筆架挂了一排毛筆,他選了比較粗的一根,然後忽然轉身一把捂住陳生的嘴,筆杆從太陽穴刺了進去。
松手,屍體落地。
沈冷抓着邢可達的肩膀:“去下一家。”
一炷香之後,裴嘯幕僚宋許也倒在了自己的書房裡,心口上插着一把刀,他本也習武,書房裡挂了刀劍,沈冷摘刀殺人不過兩息時間而已,此時的邢可達已經如行屍走肉一樣,連害怕都沒了,隻是機械的帶着沈冷往下一家走。
幕僚王卓群死的稍稍慢些,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文弱之人,因為屋子裡實在沒有銳器筆架又離得遠,沈冷隻好捏着他的後頸往牆上撞了四五下,撞破了腦殼而亡。
出了王卓群家裡便往回走,最後一家去裴嘯的府邸,副将裴強是裴嘯自家裡帶來的親信,就住在裴嘯府裡。
邢可達行屍走肉般走在前邊,守在門口的兩個親兵見是他還打了招呼,開門放他進去,在進門的瞬間沈冷忽然從其中一個親兵的腰畔将橫刀抽出來,一刀削掉了兩顆人頭。
将屍體拉進去關好門,沈冷看了邢可達一眼:“謝謝。”
邢可達顫抖着點頭,也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
沈冷一刀橫掃削掉了邢可達的腦袋,然後大步朝着裡邊走去,這家裡有裴嘯的親兵,說起來死了稍顯無辜,畢竟這次殺孟長安他們沒去,然而沈冷當然也不會下手留情。
副将裴嘯聽到聲音從裡邊沖出來的時候手裡擎着刀,他武藝不俗,能得裴嘯最信任之人當然有些本事,隻是在沈冷面前連三息都沒有堅持就被一刀戳穿了心口。
沈冷站在院子裡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然後覺得那面雪白的影壁牆不錯,于是沾了裴強的血在牆上留下一行字,如在長安的時候一模一樣。
要殺孟長安,必死于孟長安之前。
一個時辰之内而已,沈冷殺盡了裴嘯在盧蘭的親信,這些人活着對孟長安就是威脅,得知裴嘯的死訊之後他們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裴亭山,沈冷要給孟長安争取一點時間,讓裴嘯的死訊傳到東疆的時候盡量慢一些。
慢到裴亭山來不及報複,不久之後肯定有旨意讓孟長安帶着那些狼厥人去長安城面聖,這之前,沈冷不想讓孟長安再出意外。
酒樓的掌櫃在清晨的時候打開門,指揮夥計清掃門口,然後看到沈冷從裴将軍府裡拉開門出來還伸了個懶腰,沈冷看到他之後居然還擡手打了個招呼,很真誠的說了聲謝謝,然後把門關好就走了。
走了幾步之後沈冷又回頭:“你昨天說若我進了将軍門,把店面白送我?”
掌櫃的尴尬起來。
沈冷認真的說道:“我就不要了,你家菜不好吃。”
掌櫃這次愣住的時間更長,心說是自己看走眼了,這家夥本事真不小,居然夜宿在将軍府裡,看來以後再到酒樓吃飯自己得多客氣些,說不定未來真的是一位将軍呢。
沈冷往城外走的時候還順便買了幾十個剛出爐的火燒,幾十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這條街上能買到的早點快被他買光了,然後出城,在林子裡和手下人吃的很飽很舒服,這十來個漢子的飯量,吃通街也不算什麼難事。
打馬回家。
消息是幾天後才到阿犁城的,聽說裴嘯手下親信一夜之間被殺,正在練字的鐵流黎握筆的手都微微顫了一下,然後忽然大笑起來,罵了一句小王八蛋真敢給我添亂,龍飛鳳舞一樣在宣紙上寫了四個字。
少年意氣。
筆勁很足,墨透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