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三殺。
可這一天還沒有結束,連上午都沒有結束。
正常人發起瘋來都可能會做出令人震撼之舉,若是瘋子發起瘋來,還會有什麼顧忌?
韓喚枝坐下來看了沈冷一眼:“明目張膽的要殺你,而且把你牽扯到台面上來,如今整個長安的人都知道了,那些人的死是因為你,就算是你無辜,朝廷裡也會有些不一樣的聲音出現,那些大人們會對陛下說,如果不是因為沈冷的話,會死那麼多人嗎?”
沈冷知道韓喚枝說的這些一點都不好笑,這樣的話朝廷裡的大人物們也真的說的出來。
韓喚枝往後靠了靠:“好在禦史台那邊不用擔心,賴成還沒卸職呢。”
雖然這個時候笑确實有些不對,可這句禦史台不用擔心還是讓葉流雲忍不住嘴角微微揚起。
“除了賴大人那張嘴,其他的你倒也不必多在乎。”
韓喚枝道:“隻是怎麼也得盡快弄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話剛說完,流雲會的人上來,說是廷尉府千辦耿珊求見。
“讓她直接上來就是。”
葉流雲吩咐完了之後笑着對韓喚枝說道:“你的紅顔知己。”
“别胡說八道。”
韓喚枝瞪了他一眼,葉流雲都變得越來越不正經,還說什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大甯江山永固,可近冷者越來越賤是真的。
不多時耿珊從樓下跑上來,俯身抱拳:“大人,又出事了,刑部一位帶隊查案的六品官在城西勘察巡城兵馬司的人遇害現場勘察時候被人偷襲,殺人者在十幾米之外用弩箭射穿了刑部官員的脖子,弩箭上擦了蛇毒,人很久不行,本身弩箭就射穿了血管,沒有毒也救不回來。”
“多此一舉。”
韓喚枝忽然間眼神就亮了亮:“江湖上大部分人都不屑于用毒,不管是暗道還是明道,都覺得用毒放藥不光彩,可是也有人喜歡用,用的最多最廣的是西蜀道那邊南羌人,當年楚國向西北猛攻,将羌人打的分裂多支,大部分羌人繼續往西逃進入西域荒漠,一部分往南邊跑一頭鑽進蜀道那十萬大山裡,南羌人最喜歡用的就是蛇毒,因為那山裡最好用的就是這東西。”
韓喚枝:“不擦蛇毒,無從下手,擦了蛇毒,雖然未必就是西蜀道的南羌人,可好歹有個線索了......耿珊,你去提醒嶽獨峰,讓他去着重查查前陣子從西蜀道來的人,有沒有南羌人。”
“是。”
耿珊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我不認識南羌人。”
沈冷搖頭:“一個都不認識。”
韓喚枝:“南羌人行事和中原人不一樣,未必是你認識他們之中的誰,也未必是因為你和他們有仇,他們想法一根筋,一根筋到匪夷所思.......我剛進廷尉府的時候去西蜀道做事,剛好遇到了一個案子,簡單的很,一個南羌人把一個甯人的腦袋砍了下來,就挂在自己屋子裡,我問為什麼,辦案的官差告訴我,那南羌老頭和甯人老頭是好朋友,那位甯人老頭是一位雲遊詩人,到了南羌人居住的地方之後居然覺得這地方好,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是最近自然之地,于是就留了下來,一住就是二十年,南羌人腦子不正常,雲遊詩人的腦子多半也不正常,住了二十年忽然有一天想家裡人了,說我要是再不回去,家裡人就要急瘋了......”
沈冷道:“要瘋也早瘋了。”
韓喚枝繼續說道:“所以他就和生活了二十年的南羌老頭告别,說自己要回去了,南羌老頭說沒事,你給我留下一件東西就行,我想你了就看看,還沒等雲遊詩人問是什麼,南羌老頭就把他殺了,腦袋割下來挂在屋裡,來來回回的還會說幾句話,就好像和活人說話聊天一樣。”
沈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偏偏是韓喚枝這麼平淡無奇的講完,才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南羌老頭不覺得那是殺人,隻覺得自己留下來朋友的一部分怎麼了?
葉流雲喝了一口茶:“如果查到是南羌人的話,可能是被人收買,跟你有仇的人利用了南羌人罷了。”
“等等看吧。”
韓喚枝閉上眼睛:“刑部那邊的仇恨,壓都壓不住。”
天黑之前,又有消息傳來,刑部另外一位帶隊查案的六品官在南城排查的時候被殺,沒有人看到兇獸,也沒有留下血字,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就站住了,擡起手摸了摸脖子,脖子上被釘進去一根帶毒的鋼釘,比針粗,釘子完全進入脖子裡,人沒多久就死了。
“這此的和之前的不一樣。”
沈冷起身:“我去南城看看,應該是靠近了。”
韓喚枝點了點頭:“你哪兒也别去,就在這待着吧......我已經向陛下提及請珍妃娘娘守着茶兒姑娘,暫時不要讓她們回将軍府。”
沈冷:“那讓我看起來像是被吓着了。”
韓喚枝:“何必在乎。”
他起身把沈冷壓着肩膀按回去:“我去吧,城南那邊一定是接近了那些人暫居的住處,打草驚蛇了......”
韓喚枝離開迎新樓去了南城,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來,一無所獲。
“連夜都查了一遍,從其他各部衙裡借了人手查這一個月來長安城各門的進城登記,一天一夜,将近三百人翻看了的登記之中沒有一個南羌人,足足一個月,一個都沒有,我已經安排人繼續翻,城門守那邊,進出長安城的登記隻保留三個月,因為實在太多占地方,三個月之内的都翻翻,也許會有什麼發現。”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沈冷起身,不久端着一個托盤進來。
“早晨動手做了幾屜包子,我和葉先生已經吃過了,想着韓大人應該還會來,所以這些都還給你熱着。”
韓喚枝笑了笑,接過來托盤,兩碗粥一屜包子吃進肚子裡,精神都緩過來幾分。
“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多久三個月之内所有的進出登記都會查清楚。”
他放下碗筷:“我來之前下令緊盯着所有西蜀道來的人,縱然一個南羌人都沒有,多盯一些總會沒錯。”
沈冷點了點頭:“我想來想去,似乎現在還惦記着殺我的也沒多少人了吧......”
當初最想殺沈冷的是那位權傾朝野的大學士,如今大學士都已經落魄,下場如南越亡國皇帝楊玉一樣被皇帝罰去抄書了,除了大學士之外,還有誰?
最近一段時間,皇後宮裡似乎安靜了不少,她甚至會偶爾親自動手做些點心之類的東西派人給皇帝送去,雖然皇帝不吃,可也明顯感覺的出來皇後是在尋求改善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皇後這麼做,要麼是因為别有所圖,要麼是因為想明白了陛下已經立了太子并且一直明确的說将來即位的也是太子,可不管是因為什麼,皇後那邊絕不會搞出來這麼大的動靜,皇後是有些偏執,可不是瘋子。
葉流雲道:“嶽獨峰查案比你差十萬八千裡,你為什麼把案子交給他?”
“刑部的人,好像被人羞辱了的姑娘,還往臉上啐了一口濃痰。”
韓喚枝搖頭:“這個案子如果我來辦,他們會心裡堵得慌,嶽獨峰雖然心思不算太靈活,可按部就班的去查,這麼龐大的力量全都給了他,他會查出來什麼的。”
千辦耿珊從樓下跑上來,垂首:“大人,又出事了,兇手似乎是瞄準了刑部的人,早晨的時候總捕嶽獨峰下令刑部官差和廷尉分成幾十個小隊,在長安城沿街排查所有客棧,其中一個小隊在城南騁目客棧裡與一群人打了起來,那群人武藝高強,一動手就是沒留餘地,這個小隊十個人全部被殺。”
“人呢?”
“逃了,還在找,不過這次逃不掉,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又不隻是一個人,大街上百姓們看到他們的人很多,一路查下去,在長安城裡他們沒地方可以藏。”
“客棧的登記看了沒有?”
“看了,那些人是西蜀道來的,可是沒有一個南羌人。”
“是不是南羌人已經不重要了。”
韓喚枝起身往外走:“沈冷你跟我走,流雲,你調集人手配合刑部的人繼續抓人,讓白殺去,黑眼留給我,讓他去夏蟬亭園找我。”
說完這些話的時候,他人已經在樓下了。
那輛天下第二舒服的馬車裡,韓喚枝眯着眼睛:“我本以為,他們的目标是你,讓整個長安城的人都以為他們的目标是你,雖然蠢也瘋狂,可這才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樣子,現在才醒悟過來,這件事可能和你沒什麼關系......他們的目标不是你,是老當家。”
沈冷眼神一凜:“西蜀道綠林江湖?”
“嗯。”
“西蜀道的江湖和别的地方不一樣......那地方的江湖,是馬幫,山寨,南羌人,白布人,各種山頭上的少民組成的江湖,馬幫行走,不打服了這些人怎麼可能保平安。”
韓喚枝緩緩道:“老當家隻要還在西蜀道,沒人敢去招惹。”
沈冷笑了笑:“他們是不是以為長安比西蜀道差遠了?”
韓喚枝點了點頭:“不可笑,他們就是這麼想的,因為沒有人可以在西蜀道殺死老當家。”
他看向沈冷:“如果老當家不樂意,在西蜀道茫茫大山之中,哪怕是陛下要殺他也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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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動車上,這一章也是趕出來的,錯别字稍後改,五個小時的車了,寫出來兩章,腰酸背痛......如此賣慘求月票你們看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