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家丁的話,忠叔和楊尚荊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楊勤說他什麼時候過來?”楊尚荊微笑着,手有意無意地摸上了刀柄。
兩個家丁低着頭,昏黃的燈光下也看不出是個什麼臉色。
“回少爺,勤爺說他一刻鐘就到,他那條路上是刺客的必經之地……”這家丁沉聲應答,手悄無聲息地摸上了刀柄,單膝點地的腳尖然而等他擡起頭來,卻發現忠叔和楊尚荊的刀,已然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忠叔看着兩個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三爺給了你們多少的好處,能讓老夫知道麼?”
“忠叔您說什麼……”其中一個擡起頭來,眼中閃着不解的神色。
忠叔搖搖頭,直接一刀抹了下去,正好砍在頸動脈上,鮮血四濺,整間屋子瞬間沒血腥味充斥。
忠叔轉過頭去,看了看剩下的那個,後者的反應很快,刀已經拉出了半截:“你說呢,還是不說呢?”
後者咬着牙,看了看脖子上的刀鋒,終究是沒敢繼續拔刀,手慢慢地放下,卻是不再說話。
忠叔搖了搖頭,啞然失笑:“你知道我為什麼先問他麼?”
也不等後者有什麼反應,忠叔慢悠悠地說道:“因為他是個賭鬼,雖然在家中有着個不錯的差事,但是手中卻沒甚麼餘錢,慢說是娶妻生子了,便是買房置地都沒得機會。”
頓了頓,忠叔臉上的笑容更盛:“可是你不一樣,你還算顧家,雖然說除了結發妻子之外,還有個相好的寡婦,生下來一個兒子……”
這個漢子咬着的牙終于松開了,然而忠叔現在并不想讓他說話,而是借着說道:“讓老夫猜猜,三爺他許給了你什麼好處,無非是将你那私生的兒子好生照顧,再給那寡婦一筆好錢,可對?”
搖了搖頭,忠叔歎了口氣:“你那結發之妻所生的是個女兒,你自然是不會在意了,加上你妻子又在明面,你若殺了少爺,楊府必然拿她們洩憤,可是你也不想想,能跟在少爺身邊的,哪個人不是老夫親自掌過眼的?”
“我……”這漢子顯然是被擊中了痛點,一張口,聲音幹澀,十分難聽。
忠叔用刀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老夫給你保證,隻要你說出來根底,肯定不會為難你的家人,更不會為難你那個私生子,如何啊?”
“我……我說。”事到如今,這漢子再掙紮下去也就沒了意義,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把事情的前後說了一遍。
不過出乎楊尚荊和忠叔預料的是,這漢子也不知道是誰要暗算楊尚荊,隻不過是府中的一個管家來找他,給了他一千貫,讓他辦成這件事,那個管家平日裡和楊尚荊的三叔走的非但不近,反而很是疏遠,按照隸屬關系來說,和楊尚荊的老爹關系反而最近。
一千貫在這個朝代可不是小錢,這可不是後世拍的武俠片,一個江湖上行走的随手丢出幾錠金子,一個浪蕩子随手砸出去幾千兩銀子,倒也難怪這漢子會下狠心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錢是楊家自己給的,背叛主家這種負罪感,在他們看來幾乎沒有,這錢也能收的心安理得。
而兩個人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在楊尚荊遇刺,處于驚慌之中的時候過來保護一下,然後順勢完成刺殺。
忠叔剛剛問了一遍,還沒等第二遍問完,就聽見腳步聲響起,楊勤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少爺,忠叔,下走……”
他剛剛喊完一半,忠叔直接擡起頭來,喊道:“進來吧。”
楊勤剛一進來,就看見屋中的景象,頓時眉頭就豎起來了,忠叔收了刀,指了指地上跪着的漢子,吩咐道:“這裡沒甚麼事情了,這兩個意圖刺殺少爺,可惜是兩個蠢貨,你把他帶下去,多問幾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回報與我。”
楊勤看着這漢子,牙根兒咬得咯吱響,拍了拍兇脯,對着忠叔說道:“少爺和忠叔放心,下走省得該如何處置。”
所謂的如何處置,也不過是疲勞審訊罷了,最後給個三刀六洞,也算是個交代了。
忠叔擺了擺手:“多問幾次,拿個最準的過來和老夫說便是了,最後給他個痛快,他這事兒……”
楊勤聽了這話,愣了愣,可他到底不是個笨蛋,思索了一下也就明白了緣由,想必這人是受了家中高層的指使,這才做出弑主犯上的勾當,然而聽了家中高層的指使,指使背叛了楊尚荊,并不是背叛了楊家,給他個三刀六洞神馬的,自然也就不合規矩了。
若是在什麼陰司之處,給個好看也就罷了,可是這旁邊都是楊家的家丁,不合規矩的事兒,當然是少做為妙。
畢竟這幫人和楊勤不同,說白了效忠的還是楊家,不是楊尚荊,畢竟他們的饷銀,說白了還是楊家這個家族給出的。
個中細微的差别……還真是不好說啊不好說。
楊勤揮了揮手,身後的人就把這家丁架了下去,連同地上的死屍也拖了出去,隻不過方才忠叔那一刀着實太準了些,這屋子裡的血腥味,一時間怕是散不出去的。
“忠叔,你說,大人他到底是有事沒事?”楊尚荊也沒在乎這點兒血腥,隻是收起刀來,長歎了一聲。
他也是經曆過大陣仗的人了,自己親手宰了的就有好幾個,區區一個死人,一點兒血腥味,自然不算什麼。
忠叔皺了皺眉,歎了口氣,最後搖了搖頭:“卻也是不好說啊,那人,可不是三爺房裡的,這裡面到底有甚麼勾連,隻怕是要等到少爺回了建安,才能看得分明了,老夫這裡推測,也不過是霧裡看花罷了。”
忠叔轉過身來,看着楊勤,沉聲說道:“小二,你回去之後把手底下的人梳理一遍,現在可不同以往了。”
楊勤重重地點頭,回答的聲音堅定:“忠叔放心,下走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