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龍騎着雪原立在人工河道邊。
背後是荼都,岡蒂巴克,秦羽,還有樊仁等人。
青草發芽,溫度上升,人們已經脫去了厚重的棉襖。在他們對面是手裡拿着鐵鍬正在挖土平田的民婦們,人數足有數千。再過不久就可以播種,既然已經挖道了一條人工河道,那麼就要充分的利用起來。
把河道兩旁能開墾的荒野全部挖土填平,待時間一到就種下種子。
以播種土豆與紅薯為主。
這兩種農作物不挑地,當然,也要施些農家肥盡量提高産量。待到秋天收獲儲備,就是明年要播種進農田的種子。
不一會,一身塵土的蕭凡走來,笑着道:“趙儀早就啟程,已經一個月了聽說才走了一半的行程。”
荼都,秦羽等人就笑了。
江龍也是莞爾,“果然不愧是皇族子弟,一路上所有官員都争相求見,獻上各種寶物還有美女。這排場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仍然沒說什麼,看來皇上對這個侄子也是非常照顧啊。”
天家無親情!
蕭凡等人搖頭,别說侄子,就算是兒子,皇上也一樣防備着。現在這般放縱很可能是想要在将來下狠手!要動趙儀的話,那麼曾為皇上出了大力的平江王肯定也難逃一死。
這就是皇家!
在更遙遠的地方,民壯們正在挖着第二條第三條河道,夥食好,能及時拿到工錢,民壯們都非常賣力。去年冬天有很多人上當去賭博,有些人甚至已經沾上賭瘾,不過今天上工之後,每天事情做完都是累的走不動路,自然沒有精力再去賭博了。
至于不去上工?
不上工哪有賭資?不上工家裡的妻兒老人吃什麼?
真正賭到不顧妻兒老人的民壯們,全被衙役給抓進大牢裡,然後掃街打掃茅廁,再在城外制作農家肥,苦的多累的多髒的多,但是還沒有半文銅錢的工錢可拿。如果囚犯家中實在困難,縣衙才會給予一定的幫助。總不能讓靈通縣發生有人餓死這種事情。
放了後再不改,就要挨大闆子了。
并且要帶着傷去勞作,事情沒做完,沒飯吃。
那些組織賭博的閑漢與無賴們也基本上全被抓光。因為組織賭博,所以判的極重。對于這些人,江龍是非常憎恨的。這些人基本上是沒良心冷血無情且心狠手辣。自己不去做事,總想着赢别人的血汗錢,打算不勞而獲。一但誰輸了錢,又沒有能力償還,就借給其高利貸,之後利滾利,那可是不得了。
一冬天下來,輸錢的基本上賣兒賣女都還不起。
江龍為此下了一條法令,賭博違法,報官後賭賬不用還。
為此,一些被逼的走頭無路的百姓到也有一些人去縣衙告狀,而一些心狠手辣的無賴們,尤其是最早的那些人,因為不知道江龍的手段,所以動起手來毫不客氣。
結果頭前被抓的幾批人,總會砍掉幾個腦袋。
這對于那些開賭盤的閑漢無賴,是極大的震懾!
面前數千人勞作,挖土填坑,平整荒野,風塵飛揚。不一會,江龍的身上就落了一層浮灰。另外民壯那邊更是人多勢衆,内河道較窄,不用太深,所以進展極快。
騎着雪原,江龍帶來到上遊,渾河掘口的地方。
隻見掘口處稍有擴大,流水把有尖角處的地方沖刷的平滑了些,沒有繼續擴大潰堤的危險,放下心來。
工程進展很順利,直到半個月後,仍然有百姓從外地而來。
而這時江龍得到消息,遊山玩水一般的趙儀在半路遇到馬匪伏擊,損失了數十人。雖然成功殺退了馬匪,但趙儀受驚,大病一場。五天後病體康複便加快速度朝着靈通縣而來。
趙儀軍隊雖然極盡奢華,但有千餘人,哪路不開眼的馬匪被銀子晃花眼睛居然敢埋伏硬搶?仔細思考後,江龍覺得其中有蹊跷。又過兩天,再有進一步的風聲傳來。
說那夥馬匪非常兇悍,一擊就走,顯然沒有真的打算硬搶趙儀車隊。
并不是趙儀車隊裡的護衛厲害給殺退的。
程澤猜測,是不是皇上派麾下軍隊下的手。
不是真要把趙儀怎麼樣,而是驚吓一番,讓趙儀加快行進速度。隻是沒有想到趙儀居然如此膽小,居然給吓的大病了一場,實在是給皇家丢臉。在原地足足休整五天才養好了病。雖然之後加快行進的速度,但皇上仍然是沒有達到目地。
三月二十日,趙儀的車隊進入靈通縣。
“大膽!”平江王府的管家此時在驿站内氣的跳腳,他萬萬沒想到,江龍知道趙儀會來此處上任,而且趙儀走的很慢,這邊有很多時間,但是江龍卻沒有特意給趙儀安排落腳的地方。
幾個王府護衛上前,臉色肅然,猛然拔出半截腰刀,明晃晃的刀身吓的驿丞冷汗連連。
這些人是王府的護衛,與之前常家與錢家的護衛不一樣。
為什麼?
因為皇族高人一等,是有特權的!
即便殺了人,江龍也沒有權力來追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話隻不過是說說罷了。别說天子,隻要身體裡流淌着皇族血脈的人,就是大齊百姓的主人。
“去縣衙!”
鄭管家一聲冷哼,騎上馬,在大街上策馬狂奔,直奔縣衙。
詭異的是大街上的百姓們沒有被撞到,也沒有縣衙的差役上前拿人。在鄭管家身後則跟着**個兇神惡煞的護衛。
“景家小子!”
剛剛來到縣衙門前,鄭管家就是一聲厲喝,“小王爺來到,你膽敢不出衙迎接?”
原來今天江龍都沒有去城門口迎接趙儀的車隊,這是鄭管家如此憤怒的第二個原因。雖然他聽聞了常謙與錢戴被江龍灰溜溜趕走的事情,但趙儀是不一樣的。
趙儀身上流淌着皇族血脈,難道江龍還敢怎麼樣?
本以為江龍會恭敬的迎接并獻上寶物,但卻不是那麼回事。
江龍這時帶着縣衙衆官員走出來,對着鄭管家一禮,“見過小王爺。”
“嗯?”
鄭管家傻了,“我又不是小王爺。”
“大膽,你敢戲弄本官?”江龍陡然變臉,“既然你不是,為何剛才大喊小王爺到了?”
“我,我……”鄭管家漲紅了臉。
“我什麼我?你不過是平江王府的一個奴從而已,在本官面前不自稱小的或者草民,怎麼着,以你的身份也配與本官平起平坐麼?”
鄭管家真沒想到江龍居然這般不給自己臉,擡起馬鞭直指江龍,“你好大的膽子,本管家也是你能喝斥的?想要立下馬威麼?你選擇了人!等本管家把小王爺請來,看你如何收場!”
說罷,調轉馬頭帶着護衛奔向驿站。
沒有阻攔,也沒有百姓被撞。
三天前江龍就讓衙役去大街傳話,說是有大人物到來,讓百姓們這幾天上街要小心一些。
何管家騎着馬徑直沖進驿站,坐騎沒有停穩,就一躍而下,然後大步走入趙儀的屋内,跪倒在地,尖聲叫嚷了起來,“小王爺,不得了啊不得了,這個景家小子居然如此的不開眼!沒給小王爺準備落腳處不說……羞辱小的就是不給小王爺面子啊……打狗還要看主人……”
之所以他能不經通報,就直接闖進屋,一是得寵;二來他是太監。
如果是個大男人,那說什麼也不能直接闖進屋,不然主人正在辦那事豈不是被撞壞好事?
趙儀相貌俊逸,原本就白皙的臉龐此刻帶着深深的疲憊,幾乎沒有血色,病雖然養好了,但仍然是虧了身體,精神不濟,擺了擺手,阻止鄭管家繼續嚷嚷下去,吵的他腦仁疼,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但是沒有個合适的落腳處的确是不行。
“去縣衙。”
“是!”鄭管家大喜,心中咬牙,待會要讓江龍好看。
趙儀重又坐上豪華的馬車,留下一些人手,帶着百餘人直奔縣衙方向。
得知趙儀到來,江龍再次帶着衆官員迎了出來。
出乎意料,趙儀居然沒有為難江龍,當先走進縣衙後堂坐下。鄭管家一直緊緊跟着,想要插言讓趙儀幫自己出出氣,但是坐下沒多久,趙儀就擺手讓鄭管家退下去。
鄭管家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沒人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趙儀直接道:“本王是皇族中人,對于靈通縣這邊的政績不感興趣,而且相反,政績拿的多了,出了風頭,對本王來說是壞事。
再有,父王一直敬重小侯爺,隻恨少時沒有多努力練出一身的好本事。”
江龍有些意外,直直盯着趙儀的眼神看了一會,才确定對方說真的,不是要玩什麼詭計。
趙儀對于江龍的無禮,一點不介意。
來之前,平江王可是給趙儀好好上了一堂課,讓趙儀知道了身為皇族有很多的忌諱。一個不小心惹來皇上的注意與不滿,那下場會很慘。輕的是剝奪身份貶為平民。
重了必然是滿門抄斬!
不得不說平江王是真正的喜歡這個兒子。
趙儀以前仗着有才名,其實也想要做些事情的,聞言後雖然不甘,卻也隻能照做。也因為失落,所以一時迷茫,就寄情于山水之間,一路上遊山玩水看上去自由自在,其實心頭苦悶。
哪個好男兒不想做出番事業來?
但他沒機會!
“給本王安排個好一點的住處!”趙儀吩咐。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江龍居然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