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爾喀部蒙古,是典型的人菜瘾大。
曆史上,滿清都快統一中國了,喀爾喀不但在呼倫貝爾、錫林郭勒劫掠,甚至還敢穿過大興安嶺南部餘脈,跑到巴林部的地盤搶劫人口和牲畜。等于是在滿清鼻子底下亂搞!
多爾衮當時忙着攻打南明,沒功夫對草原用兵,隻能譴使斥責,勒令喀爾喀趕緊交還掠走的人畜。喀爾喀表面服從,進獻十匹駱駝、一百匹戰馬,對掠走的人畜隻字不提。滿清對此無可奈何,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之後順治親政,冊封喀爾喀各部。
喀爾喀願意接受冊封,也願意臣服滿清,然後該劫掠還是繼續劫掠,完全不把滿清這個宗主國放在眼裡。一直到康熙二十七年,噶爾丹勢力崛起,把喀爾喀打得滿頭包,喀爾喀蒙古才真正歸降滿清(被噶爾丹搶得太狠,連糧食都不夠吃了,跑來請求滿清給糧救命)。
“報!”
“喀爾喀主力北走,沒有從西邊逃跑!”
張鐵牛認真查看地圖,扭脖子說:“這是想把咱們引誘出去,拉長我軍的補給線,然後再找機會打決戰。”
李定國笑道:“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不管喀爾喀大軍怎麼往北拉扯,我們徐徐北上就是,把大興安嶺餘脈的各處通道堵住。到時候,他們想回漠北都沒路可走。正好關門打狗!”
張鐵牛說:“通道有好幾處,全部堵住就得分兵,容易被敵軍各個擊破。”
李定國說:“所以不要着急,徐徐北上,步步為營。一邊行軍,一邊等遼甯的友軍過來彙合。時間拖得久了,山陝友軍也能過來。”
“這樣行軍太慢,敵人跑了怎麼辦?”張鐵牛問。
李定國說:“要跑早就跑了,還會等到現在?喀爾喀的首領,也想着跟咱們打仗呢。”
張鐵牛感到非常疑惑:“敵軍主帥,搶到那麼多東西,為什麼留下來不肯走?他真以為能打敗我大同軍?喀爾喀兵力不占優,軍械裝備也不占優,還在科爾沁草原立足不穩,天時地利人和啥都不占,他憑什麼跟我們打決戰?就憑他騎兵更多?”
李定國無法解釋,隻能說:“我也不知道。”
……
察珲多爾濟就是在逞能而已,靠碰瓷大同軍提升自己的威望。
蒙古部落聚兵都需要時間,漢人出征更需要時間,特别是還得從燕山以南調運糧草。
在察珲多爾濟想來,等漢人調兵運糧充足,月份都已經快下雪了。他完全可以邊打邊退,拉長漢人的補給線,等到天氣寒冷之後,把又累又凍的漢兵尋機消滅。就算漢兵提前撤退,他也可以說自己打赢了,從而在科爾沁草原牢牢站穩腳跟。
“巴林部的軍隊怎還沒來?”
主動北撤的途中,察珲多爾濟非常不爽。說好了一起行動,巴林部居然失約了。
巴林部的左右旗,已經遷往錫林郭勒草原邊緣。一百年前,這裡本就是他們的地盤,被察哈爾打得隻能東遷,現在又被察珲多爾濟給遷回去。
巴林部失約的原因很簡單,他們遇到了翻越興安嶺繞路南下的科爾沁殘部。
洪果爾已經在途中病死,許多士兵也死于大興安嶺。另有大量部落騎兵,沒有跟他們一起走,而是選擇投靠喀爾喀蒙古。如今,隻剩滿珠習禮率領6000多騎兵,一路南下來到錫林郭勒草原的邊緣地帶。
“北邊出現科爾沁騎兵!”
“兄長,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逃啊!”
說話的兩人,分别是巴林右旗首領色布騰,以及巴林左旗首領滿珠習禮。
是的,科爾沁殘部首領叫滿珠習禮,巴林左旗首領也叫滿珠習禮。
兄弟倆說話的時候,一個手持折扇的蒙古王公,突然開口道:“逃是一定要逃的,往哪裡逃呢?我認為應該去投靠漢人。”
此人名叫溫春,是色布騰和滿珠習禮的侄子。
溫春自幼熟讀儒家經典,按照繼承順序,本該由他掌管巴林左旗。但他的主動拒絕了,認為自己年幼輩分小,大權應該讓給自己的叔叔。
色布騰說:“漢人靠不住。”
溫春搖着折扇說:“敢問兩位叔父,蒙古人和女真人就靠得住嗎?至少漢人還恪守禮節,不敢太過違背承諾。便拿巴達禮來舉例,他投靠漢人之後,得到多少兵甲和糧食?我們的草場,跟漢人緊挨着,更應該投靠漢人才對。為了換取漢人皇帝的信任,我可以帶着妻兒,前去南京做人質。”
滿珠習禮吐槽道:“我看你是想去南京,享受漢人的花花世界。你讀漢人的書,把腦子都讀傻了!”
溫春微笑不語,也不解釋什麼。
左思右想,色布騰說道:“罷了,立即動身,舉族投靠漢人去!”
巴林部所在的位置非常尴尬,位于大興安嶺南部山地最容易通行的地帶。不管是科爾沁打出去,還是察哈爾、喀爾喀打進來,又或者薊鎮明軍打上去,最方便快捷的途徑,都是從巴林部的地盤殺穿過去。
因此近幾十年來,巴林部遭到各方勢力的反複蹂躏。
先是跟李成梁開瓢,巴林部的族長死球了。
然後選擇投靠努爾哈赤,因暗地裡還跟大明抛媚眼,被努爾哈赤派兵一頓胖揍。
再接着,察哈爾也跑來欺負,打得巴林部隻能投靠科爾沁。
被科爾沁壓迫得太狠,又重新跑去投靠後金鞑子。這回才終于時來運轉,由于作戰賣力,黃台吉非常高興,還把幹女兒嫁給巴林部的族長。其實就是扶持巴林部,用來制衡科爾沁諸部,巴林部的地盤迅速擴大,遠超幾百年後的巴林左旗和巴林右旗。
好日子沒過多久,滿清又完蛋了,巴林部再次衰落,遭到察哈爾、科爾沁、喀爾喀的輪番進攻,如今地盤已經丢掉了一大半。
當張鐵牛、李定國率軍北上,堵住大興安嶺南部餘脈最便利的通道時,巴林部也終于跑來投靠了。
而且樣子頗為凄慘,族中老弱婦孺,被科爾沁突襲殺了大半。如今隻剩2000多垃圾騎兵,甲胄和兵器嚴重不足,戰鬥力估計跟馬匪類似。為數不多的人口和牲畜,還是察珲多爾濟分給他們的戰利品。
“罪将色布騰(滿珠習禮、溫春),拜見天朝大将軍!”
叔侄三人下馬便跪,他們的父親和爺爺,在各方勢力間反複橫跳,早就已流傳下來見風倒的基因。
誰強就投靠誰,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投靠漢人。
當年李成梁殺了巴林部族長蘇巴海,蘇巴海的兒子一邊高喊為父報仇,一邊悄悄的試圖投靠大明邊軍――你殺了我爸爸,你真他媽牛逼。爺爺,我給你當孫子算了!
一群叫花子來投,張鐵牛非常滿意,覺得這些家夥可以利用。
張鐵牛親手将色布騰扶起:“三位都是忠義之士,隻要誠心歸附,我大同朝廷定然不會薄待!”
“願為皇帝陛下效死!”
叔侄仨連忙表态。
“哒哒哒哒哒!”
一騎快馬奔來,探子坐在馬上喊:“都督,西邊來了幾千科爾沁騎兵,說是來投靠我大同天朝的。”
“好好好,多多益善!”
張鐵牛掌握的成語不多,韓信點兵,多多益善,這個詞兒他還是知道的。
一個小時之後,追殺巴林部而來的科爾沁騎兵,也沖到了大同軍的駐地。滿珠習禮騎馬孤身進入營寨,跪地磕頭道:“罪将滿珠習禮,拜見天朝大都督!”
兩個滿珠習禮,終于碰到了一起。
就算沒有别的恩怨,隻名字相同,估計兩人都會互相看不慣。
張鐵牛問道:“你們在北邊打得如何?”
來自科爾沁的滿珠習禮,一臉委屈道:“請大都督出兵,救回我族部衆,我部世世代代都會效忠皇帝陛下!”
“放心,一定救回來。”張鐵牛滿口答應。
救回來之後,怎麼處置卻另說。
打亂了安置草場,再分割設立十個衛所。不會再有哪個首領,能夠聚齊3000人以上的部隊,除非他們把普通牧民也編為騎兵。
漢人的地盤,會繼續向北擴張,至少巴林部的地盤,必須掌握在漢人手中,那裡屬于戰略要地!
就這樣,一仗沒打,隻是向北行軍二百裡,張鐵牛的兵力就再次變多。
巴林部騎兵的裝備實在太爛,根本就沒有戰鬥力可言,張鐵牛分配任務時說:“你們全都出去打探,遇到敵人不必糾纏,隻要能探知敵情就算有功。”
色布騰說:“将軍,巴林部的勇士,也是可以打仗的。請将軍把多餘的兵甲,暫時借給我部男兒使用。”
張鐵牛擡手道:“不必,你們還是做哨騎吧。”
來自科爾沁的滿珠習禮說:“我部可以主攻,一定奮勇殺敵!”
“很好,你們就跟着我,打仗的時候定有重用。”張鐵牛對此表示認可,畢竟科爾沁的人畜和财貨,全都被喀爾喀搶走了,打仗的時候肯定會拼命。
大同軍繼續緩步北上,數日之後,貼着燕山餘脈前進的遼甯友軍,在李正的率領下趕來彙合。
張鐵牛、李正等人,就像不是來追敵的。
每到一處關鍵位置,便留下一萬人駐守,在山裡砍伐樹木修建營寨,還四面挖壕溝做好長期防守的準備。他們根本不理會喀爾喀主力,隻求把喀爾喀大軍堵死,讓察珲多爾濟無法率軍回漠北。
想要誘敵深入、拉長大同軍補給線的察珲多爾濟,被張鐵牛的這種做法搞得怒火中燒。
“這是瞧不起我,竟然沿途分兵。讓他們繼續分兵,分完了我們就殺回去!還有,遣一萬騎兵繞路南下,去截斷漢兵的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