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卧兒帝國内部,起義和叛亂輪番上演,皇帝奧朗則布根本無力清剿。
二十多萬大軍出征孟加拉,把帝國的錢糧消耗一空。
曆史上,奧朗則布為了籌措軍費,不得不把沿海港口交給英國人經營。而今中國殖民恒河下遊,怎麼可能分一杯羹給奧朗則布?莫卧兒帝國的财政隻會更窘迫。
不得已之下,奧朗則布比曆史上提前二十年,推行了那個讓帝國分崩離析的政策――下放權力給總督!
說白了就是漢末劇本,讓州牧和豪強去剿滅黃巾軍。
總督就是州牧,土邦王公就是豪強,他們瞬間獲得更大的權力。當然效果也立竿見影,各地的小規模起義,迅速被撲滅掉了。大規模起義,也漸漸勢衰,徹底鎮壓隻是遲早的事。
于是乎,奧朗則布又開始收權。
怎麼收得回來?
直接引發兩個惡果:第一,總督和土邦王公們,更加對皇帝不滿;第二,各地起義再度爆發,而且總是剿滅不盡,地方實權派開始養寇自重。
就在這種情況下,起義者西瓦吉宣布建國。
他定都于拉其加爾城,自稱“查特拉帕蒂”(獨立君王)。96個馬拉塔部落(印度教),全部宣布效忠,所有異教領主皆遭驅逐。
與此同時,地主和農民的賦稅,被西瓦吉直接減少了三分之二。
這已經不能用輕徭薄賦來形容,财政肯定扛不住。新興的馬拉塔王國,主要财源是向莫卧兒收取保護費。周邊的莫卧兒總督和王公,必須每年給錢給糧,西瓦吉才不出兵攻打。
那些總督和王公,甯願給鄰國繳納保護費,也不願皇帝奧朗則布來插手。
甚至,雙方配合演戲。
一旦皇帝插手地方事務,總督就說西瓦吉打來了,然後似模似樣的開始打仗,順便向中央索取更多權力。
奧朗則布當然明白是咋回事兒,他必須提高自己的威望才行。因此,再次征發全國大軍,要去掃滅南方的戈爾孔達國,宣戰理由還是不容置喙的“教派戰争”。
堅挺兩百年之久的戈爾孔達國,竟被奧朗則布一戰而滅國!
奧朗則布的皇帝威望,就此達到巅峰。随即,國内迎來規模更大的起義潮,因為地主階層是真撐不住了,戰争經費全壓在他們身上。
孟加拉周邊的土邦王公,甚至跟鄭森眉來眼去,希望集體投靠中國,脫離莫卧兒帝國的統治。
莫卧兒帝國的商人更慘,在皇帝的重稅盤剝之下,在中國商品的傾銷之下,恒河流域的工商業已被摧毀。特别是印度棉紡織業,徹徹底底完蛋,成為中國的原料市場和商品傾銷地。
……
達卡。
新任孟加拉總督夏完淳,與鄭森進行着工作交接。
曆史上的夏完淳,十四歲抗清,十六歲就義。面對洪承疇的親自勸降,把洪承疇諷刺得啞口無言,最終死于清軍的屠刀之下。
“如今的莫卧兒,就像那漢末局面,”鄭森說道,“皇帝還是很有權威的,各方州牧也效忠朝廷,但私底下早就不把皇帝當回事。不要直接跟莫卧兒皇帝起沖突,閣下的當務之急是做三件事。”
夏完淳拱手道:“請爵爺賜教。”
鄭森說道:“第一,鼓勵漢人移民;第二,籠絡和控制土邦王公;第三,通過商賈來滲透莫卧兒。”
夏完淳繼續請教細節,鄭森把能說的都說了。
工作交接完畢,鄭森便帶着趙貞芳離任。他做總督時沒有刻意搜刮,但孟加拉人孝敬的銀子,依舊有上萬兩之多。這種灰色收入,隻要做得不過分,南京朝廷是不會調查問罪的。
夏完淳帶着侍衛巡視全城,總督的馬車所過之處,孟加拉百姓紛紛匍匐跪地。
數日之後,便有貴族送來奴仆,甚至有人想跟夏完淳結親。
夏完淳把部分奴仆收下,謝絕了結親之事。竟又有土邦王公,把親生女兒送來,要給夏完淳做小妾,并附帶價值數千兩銀子的嫁妝。
由于沒搞清楚狀況,夏完淳暫時不敢收下,得把本地的各種關系理順再說。
就在這時,孟加拉來了個騙吃騙喝的。
……
曾跟趙瀚關系不錯的費氏家奴,在新朝都發展得不錯。
比如“酒魄”,沒有太大本事,卻由于能寫會算,大同軍收複鉛山時開始做吏。因病退休時,“酒魄”已經官至知府,而且膝下有十多個兒孫。
可惜治家不善,“酒魄”前腳病逝,兒孫們後腳就争奪家産。
費文蔚就是“酒魄”的孫子之一,成績太差沒拿到中學畢業證。層層托關系,被送去讀海軍學校,又因多次違反紀律被開除。
之後便徹底放飛自我,跟着一幫權貴厮混。
前幾年,他爹也病死了,費文蔚順利繼承家産。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沒幾年便敗光家中浮财,隻剩店鋪和礦山等固定資産。他迫切想要翻身,被忽悠着去炒股,還把店鋪抵押給銀行。
最終,老母親被他氣得半死,兩個兄弟将他告上法庭。
費文蔚隻得遠走他鄉,剩餘的可憐家業,被他兩個兄弟分走,老母親也交給兄弟照顧。
在椰城混了一年,靠騙吃騙喝,費文蔚居然沒餓死。聽說孟加拉更好混,于是又坐船過來,逢人便說自己爺爺是皇帝的發小。
甚至在鄭森兩口子離開達卡時,費文蔚還攆着尾巴見了一遭。
“夫人,有個漢家子,死活要求見,自稱是故人之後。”
“帶他過來吧。”
趙貞芳見到費文蔚,有些疑惑的問:“你是哪個故人之後?”
費文蔚見面就跪,問道:“姑奶奶可還記得酒魄?”
趙貞芳驚喜道:“可是費家的酒魄哥哥?已經三十年沒見了。”
費文蔚說:“那正是在下的祖父。祖父生前常提起姑奶奶,說在鵝湖之時,姑奶奶與祖父關系極好。便是祖父臨終之際,也念着姑奶奶的好處……”
說着說着,費文蔚就面露悲戚之色。
趙貞芳歎氣道:“故人不再,着實讓人傷感。你近前來,讓我仔細看看。”
費文蔚連忙跑過去。
趙貞芳仔細打量,眼前這個青年,确實有幾分“酒魄”的相貌,便問:“你怎麼來孟加拉了?”
費文蔚半真半假說:“祖父病逝,幾個叔伯便争奪家産。我父親不喜與人争鬥,分得少許産業,後來又做生意賠本了,急怒攻心,一病不起。我就想争口氣,沒再繼續讀中學,用家中餘财去經商。可……可我年少無知,做生意被人給騙了,隻得将母親托付給弟弟照顧,自己出海搏命讨些工錢。”
這厮常年行騙為生,竟把趙貞芳也蒙騙住。
趙貞芳心生憐憫,又念及故人之情,便說:“你随我回國吧,給你找個正經營生。”
費文蔚卻挺直腰闆:“大丈夫當自力更生,姑奶奶的好意,我着實心領了,但卻莫要可憐我。我在這孟加拉,必也能闖出一番事業!”
趙貞芳贊許點頭:“卻是個有志氣的。你若想做生意,那我出500兩銀子,算是入股你的商社。”
“多謝姑奶奶信任!”費文蔚大喜。
當下,趙貞芳取來500兩銀元,又手書一封,将其引薦給新任總督夏完淳。甚至,還把準備帶回國的心腹奴仆,分出幾個給費文蔚做随從。
費文蔚表現得孝順無比,一直跟在鄭森和趙貞芳身邊,盡心服侍着,把他們伺候到登船為止。
接下來,費文蔚便帶着幾個孟加拉奴仆,拿着長公主的書信去見總督夏完淳。
夏完淳不疑有他,當即要讓費文蔚做殖民地小官――總督有權提拔土官和少數漢人官吏。
費文蔚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說自己不願留在達卡享受,要去更遠的殖民地為朝廷教化管理土着。
夏完淳對此頗為欣賞,直誇費文蔚有志氣,便讓這貨做了拉傑沙希的聯絡副官。
拉傑沙希,是恒河下遊的一個大城市,位于孟加拉的西部邊境。
所謂聯絡官,就是傳達總督政令,同時負責監視地方王公。
費文蔚風風火火抵達拉傑沙希,跑去跟司機的上司報道,喝酒的時候透露自己祖父跟皇帝是發小。上司就此被搞定,對他恭敬有加,接着這貨又去土邦王公那裡打秋風。
僅半年時間,整個拉傑沙希的孟加拉貴族,都知道費文蔚跟中國皇室屬于世交。
這厮也不貪污,甚至可以稱得上清廉。
但是,各種白拿當地貴族的好處,甚至一口氣娶了四個老婆,全是土邦王公的漂亮女兒,每個老婆都帶來大量嫁妝。
那些送女兒的王公們,還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逢人便吹噓自己跟中國貴族是親戚。
随即,費文蔚又成為大地主。
一些土地屬于嫁妝,一些土地卻是強占的。那些土邦王公,主動幫他霸占土地,順帶着自己也分一杯羹。
短短三年時間,費文蔚就妻妾成群、奴仆遍地,坐擁兩千多畝的肥沃良田。
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
他先是辭去聯絡副官的職務,把産業交給心腹奴仆管理,然後帶着妻妾坐船返回中國,穿戴绫羅綢緞去鉛山老家炫耀。
正好,遇到回鄉養老的費映環夫婦。
(老爸老媽老婆,家裡三位大老都陽了,估計老王也就這兩天的事。大家保重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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