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日是拜師的第一日,所以李守中并沒有具體開講四書五經,分别贈送給賈琮賈蘭一套四書之後,又大緻的說了一些學習方法,和要注意的事項,在不知不覺間已是午時。
揮手遣退家仆之後,隻聽李守中說道:“學問不是一日作成的,貴在專,貴在持之以恒,現在我們一起去吃飯。”
賈琮如今已拜李守中為師,所以在李府也算不上外人,拜見師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三人來到後宅,隻見丫鬟已經擺上了一桌豐富的飯菜,而李纨正陪着一位四十多歲的雍容婦人在說話。
這婦人一見三人進來,立刻快步上前一把把賈蘭拉進懷裡,口中溺愛道:“我的好乖孫,想死外祖母了~”
李守中對此情景仿佛不以為意,淡淡的對賈琮介紹道:“這就是你師母,許久不見蘭哥兒就熱情了一些。”
賈琮示意理解,待李夫人與賈蘭終于分開,才上前一步拜見道:“學生賈琮,拜見師母。”
李夫人心情很好,笑道:“琮哥兒不用多禮,快起來吧,今後常來常往的就把這兒當自己家就好了。”
賈琮對李夫人的感覺很不錯,這是完全不同于邢夫人王夫人給賈琮的感覺,就是一種很純粹的慈祥。
于是說道:“謝謝師母,今後少不了還要多多打擾,有不對的地方請師母盡管斥責。”
李夫人笑道:“一聽你說話就知道是個知禮的哥兒,以後有你每日帶着蘭哥兒過來很好,我以後也就每日都可以看見我這乖外孫了。”
賈琮倒不怪李夫人打的小算盤,畢竟如今她子女都不在身邊,李守中又要忙碌國子監的事,她一婦人礙于如今的禮法困守後宅,孤寂在所難免,如今隻不過是想有外孫陪伴值得理解。
“你想得到美,我哪有時間每日教他們。”李守中說着,率先在主位坐下,然後又招呼衆人入座。
聽了這話,隻見李夫人快步走到李守中旁邊急道:“老爺,你說什麼?你不教還收的哪門子學生,我不管,依我說你就辭了那國子監的差事,好好教授琮哥兒和蘭兒學問好了,就如同當年你教授俊哥兒一般。”
李守中苦笑道:“哪就是你說的那樣簡單,隻不過你也不用跟我急,我早就想好了,他們賈家不是有家塾嗎,平日裡他們叔侄二人還是正常去家塾學習,以後隻我休沐之日過來,如此一來既能兼顧他們的學習,同時女兒在那邊的老太太面前也不用太難做。”
李夫人聞言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李纨,心想那邊的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但是自己卻領教過,知道那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而蘭哥兒是她家的嫡出玄長孫,若是每日都來這邊,那家的老爺太太們難免都會生别的心思,隻怕還會拖累女兒在那個家難做人,如今也隻能按老頭子說的這樣了。
想通了這一點,李夫人當下就對着賈琮笑道:“這樣也行,你師傅是隔五日就休沐兩日,以後你就帶着蘭哥兒早早的就過來,然後學習晚了就在這邊住一晚,琮哥兒今日回去之後就去請示你家老爺太太。”
賈琮當即回答:“老師與師母也不是外人,說了也不怕你們見笑,我父親對我一貫是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我這裡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今日賈琮拜師這樣的大事賈赦也沒有出現,李守中夫婦再聯想到賈琮早上帶來的那拜師禮,明顯就是賈琮自己在街面上購置,以李府的家資自然不會在意賈琮的拜師禮是否貴重,卻由此可以看出賈琮在榮國府不受重視的事實。
李守中看着賈琮年紀不過總角,卻能如此知禮,勝過多少目光短淺之輩,心中對賈琮更高看一眼,于是說道:“你年紀雖小但是有常人不及的早慧,所以平日裡不要為瑣事分了心,好好讀書自有你揚眉吐氣之時。”
李夫人也說道:“你老師說的對,外面總有些人有眼不識金鑲玉,你好好讀書上進,到時候再吓他們一跳,以後來這邊也不用太局促,弟子也是子嘛。”
說實話,此刻賈琮倒真讓李守中夫婦給感動了,這種真心實意的關懷是賈琮在榮國府裡感受不到的,千言萬語最後卻隻凝聚成了一句話:“是,弟子就當老師與師母是再生父母一般。”
老婦人看出賈琮心情頗為激動,所以笑笑之後就不再與他多說什麼,轉頭去對李纨問道:“到時蘭哥兒偶爾這邊住上一晚,會不會令你在那邊為難?”
李纨回答道:“哪有什麼為難的,蘭哥兒是為讀書上進,若有所得也是為賈家光宗耀祖,在外祖父外祖母家住一晚又有什麼,再說還有他琮三叔一起呢,我回去自會老太太那兒回明白。”
說定了賈琮賈蘭的讀書事宜,李守中吩咐開飯,飯菜雖不如賈母吃的那般奢侈,但是賈琮卻感到十分溫馨,就仿佛是真正的一家人在吃飯一般。
下午李守中也沒有講述學問,隻讓李夫人親自陪着李纨賈蘭賈琮随意走走,賈琮自然知道其實是在陪自己熟悉環境。
李府不是很大,但是錯落有緻布局很好,因為才是二月初,所以日頭很短,全部走遍之後已是日落時分。
賈琮不待李守中留晚飯就要辭行,不想李守中卻讓李纨賈蘭都跟着一塊回去。
李纨對着李夫人撒嬌道:“母親你看,女兒已經在老太太那兒說好住個二三日再回,如今父親卻要趕我回去,世上哪有這樣做父親的。”
李夫人雖恨不得李纨母子就此留下不走了,但是最終還是說道:“我們又何曾想你回去,隻是你如今的身份・・・・・・就聽你父親的吧,以後蘭哥兒能常常來這邊,我們還能奢求什麼呢~回去之後,好好孝敬公婆和老太太,我們這邊勿以為念,隻要你過的稍微好些,我與你父親也就・・・・・・”
說到這兒,李夫人再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李纨被李夫人的眼淚所感染,再想起自己如今頂着一個寡婦的名分,就連回娘家也受限制,悲從中來與李夫人抱頭痛哭。
待母女兩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李守中也在一旁收拾好了心情,恢複平淡的聲音說道:“好了,時辰已是不早,就讓他們都回去吧。”
“今日是你外祖父休沐的第二日,所以時隔五日之後你再跟着你琮三叔過來,蘭哥兒,你記住了嗎?”在李夫人對賈蘭不厭其煩的囑咐聲中,賈蘭跟着李纨上了轎,三人乘坐兩頂轎子回榮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