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之中,一樓客廳。
張易靜靜坐在桌邊,喝着這個世界特殊的粒酒。
一衆複興門的弟子們分散坐在張易四周,也安靜地等待着随時聽從張易命令。
偌大的客棧,變得安靜無比。
客棧的掌櫃和夥計們,也都吓得不敢喧嘩,彼此說話也都低聲細語,唯恐打破這種壓抑的安靜。
在清風鎮做買賣可是一件危險的勾當,尤其是開客棧招待那一幫江湖人士,則更是危險。
來到清風鎮的江湖人士大多都是一幫亡命之徒,他們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殺人更是宛如宰雞。
故而這些年來,客棧的夥計、掌櫃、東家被江湖人士殺掉的不計其數。
而想要在清風鎮上能夠做好客棧生意,那麼沒點本事也不行。
并且這些客棧中的夥計掌櫃也不是什麼好鳥,清風鎮上并不缺黑店。
無論是客棧掌櫃還是夥計們,随身也都帶着兵刃利器。他們遇到惹不起的客人,就恭敬乖乖做正常生意。而如果遇到好欺負的客人,那麼他們就會化身劫匪屠夫,讓那客人永遠也無法離開客棧。
如今,張易一行,就是他們惹不起的客人。
所以掌櫃夥計們收起了匪性,變回了正常生意人。
“叮鈴鈴!”
在安靜的客棧之中,可以清晰聽得到外頭清脆的鈴聲。
還有那女子哀求的聲音。
甚至連女子走路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外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張易卻依然在靜靜坐着喝酒,對此不聞不問,仿佛就猶如一切如常一樣。
而就連周志強和一衆複興門的弟子,也一個個安靜坐着。
隻有客棧的掌櫃和夥計面露驚駭,同時在小聲議論:
“外頭那聲音,八成是妖鬼的聲音!誰要是敢出去,必然會被妖鬼帶走!誰要是敢開門,必然會被妖鬼闖入害死!”
“是啊,現在清風鎮附近妖鬼鬧得也很兇!前兩天鎮子外頭半夜會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唱歌,那歌聲好聽得能讓人骨頭都酥了!一些好|色之徒就跑去一窺究竟,結果但凡去了的沒有一個人能夠活着回來!”
“還有東邊的趙家,昨天一大早鄰居才發現他家全家都死了!不是那些江湖人士幹的,而是妖鬼幹的!據說趙家一家老小九口人,全都變成了幹屍,并且屍體上生長出了一層一寸長的白毛!”
“但願那妖鬼别來咱們店裡,我幹完今年就要回老家結婚去了,我才不想死在這個地方!”
……
掌櫃和一幫夥計們驚恐地議論着,同時希望外頭那女人不要靠近。
但是事情往往不如人願。
那女子挨家挨戶哀求之後,終于走到了客棧的面前。
“咚咚咚!”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掌櫃和夥計們不由得心頭一緊。
随後女子的哀求聲随之響起:
“請問有人嗎?打擾了萬分抱歉,請問可否容我留宿一|夜?求求你了!”
女子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無奈,在遭受了無數拒絕之後才會又如此無助的語調。
掌櫃的和夥計們根本沒有理會那女子。
他們不傻。
不管那女子是否是妖鬼,他們都不可能放那女子進來,畢竟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也認為,張易也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
然而他們卻猜錯了。
隻見獨自一人坐在桌邊的張易忽然開口:
“請她進來。”
掌櫃和夥計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他們還隻當自己聽錯了。
然而周志強已經起身說道:
“遵命,門主。”
說完之後,周志強揮了揮手,兩名複興門的弟子當即上前去開門。
掌櫃的和夥計這才如夢初醒,急忙提醒道:
“不能開!小心是鬼啊!”
然而複興門衆人根本無人理會他們,那兩名弟子已經來到門口,将房門拉開。
一陣大風陡然從外頭灌入。
不少落葉伴随着大風從門外飄入,宛如一張張燒給死人的紙錢。
客棧之中的油燈、蠟燭等光源在這一刻被風吹滅,使得整個客棧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掌櫃的和夥計們頓時驚惶起來:
“好大的風啊!這風好奇怪啊!”
“燈怎麼滅了?快!快将燈點燃!”
“我去取火石,你去取火折子,得趕快将蠟燭點起來!”
……
掌櫃和夥計們一陣手忙腳亂。
随着他們的忙碌,被大風吹滅的蠟燭和油燈已經點燃,并且掌櫃和夥計們還加了燈罩防止再度被大風吹滅。
當燈火恢複之後,光線充斥了整個客棧,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見。
隻見在客棧大門口,一個女人站在那裡。
大風從女人的身後吹入,将女人的長發吹得胡亂飛舞。
周志強沖着女人惱聲說道:
“風大,還不快進來?”
女人急忙伸出手摸索着,顯然她的視力充滿問題。
大門口的兩名複興門弟子見狀伸出手揪住了女人的胳膊,将女人從門外給架過門檻架入了屋内。
随後複興門的弟子将大門關好,這才将那大風隔絕。
女子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在燈光之中,女子的容貌被衆人越發看清。
隻不過看清之後,掌櫃和夥計們不由得一個個紛紛吸了一口冷氣,同時面上泛起驚駭。
隻見女子看上去并不年輕,起碼已經有二十多歲的模樣。
但是她那雙眼睛卻隻有眼白沒有瞳孔,看上去無比駭人。
尤其她的皮膚之上有着一些傷痕,那些傷痕看上去都是陳年舊傷,有的是刀疤、有的是齒痕、有的是鞭痕、有的是抓痕和掐痕、有的是釘痕和刺痕……總之這個女子露在外頭的皮膚上都布滿疤痕,就連臉上也有不少。
看上去,就宛如這個女子曾經被人長時間虐待過一樣,才導緻如此傷痕累累。
周志強來到女子面前,兩名複興門的弟子也将女子包圍起來。
隻見周志強一揮手,那兩名複興門弟子就将女子手中的布囊和竹杖奪去,然後開始檢查起來。
女子一聲驚呼,急忙哀求道:
“大人,發生了什麼?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
她吓得瑟瑟發抖,一雙沒有瞳孔的眼中盡是驚恐。
她似乎是個瞎子,對于周圍一切什麼都看不到,隻能伸手摸索。
而此時複興門的弟子從布囊之中取出了一架古琴,并且經過仔細搜查,沒有别的特殊之物。
客棧掌櫃和夥計見狀,恍然大悟:
“原來她是一個瞽女!”
周志強聞言,問道:
“何為瞽女?”
掌櫃的回答道:
“也就是盲女,她們因為雙目失明所以沒辦法正常謀生,故而學習彈琴唱歌,從而來賣藝獲取報酬。瞽女很多,但是這麼恐怖的瞽女……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顯然掌櫃的到現在,也不知曉這瞽女到底是不是妖鬼。
張易聽到這裡,若有所思。
在地球龍國《四庫全書》之中的《留青日劄》曾有記載:瞎先生者,乃雙目瞽女,即宋陌頭盲女。自幼學習小說詞曲,彈琵琶為生,多有美色,精技藝,善笑谑,可動人者。大家婦女,驕奢之極,無以度日,必招緻此輩,養之深院靜室,晝夜狎集飲宴,稱之曰先生。如杭之陸先生、高先生、周先生之類,若南唐女冠耿先生者。淫詞穢語,污人閨耳,引動春心,多至敗壞門風,今習以成俗,恬不知恥,甚至家主亦悅之,留薦枕席,愛而忘其瞎,真異事也。
由此可見,無論是地球古代,還是這無異星之上,雙目失明的盲人們都有着各自的謀生手段。
周志強這個時候伸出手朝着那瞽女抓去:
“讓我看看你是人是鬼!”
周志強的手宛如鐵鉗一樣,準确地抓住了瞽女的手腕。
他的手指按在了女子的脈搏之上,細細感應。
瞽女又是一聲驚叫,但是無法掙脫,隻能任由周志強抓着。
過了片刻,周志強才微微點頭,這瞽女顯然是個活人。
“随我來拜見門主,是門主允許你入門的。”
說到這裡,周志強帶着瞽女來到了張易的桌前。
張易坐在椅子上,淡淡望着瞽女。
瞽女雖然雙目看不到,但是她别的感官十分敏銳。
隻見她很快就辨認清楚了張易的方位,然後朝着張易跪下行禮:
“多謝主人家容許我進屋,我隻停留一|夜躲避妖鬼,明早我就走!”
張易淡淡問道:
“為何入夜才進鎮子?不怕被人當做妖鬼嗎?”
瞽女回答道:
“我由于自幼失明,所以對于白天黑夜很難分辨清楚。尤其在摸索趕路的過程之中,更是容易判斷錯時辰。也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來到鎮子上晚了。”
張易朝着瞽女細細看了一眼。
隻見她腳上的草鞋确實已經磨破,并且腳上有水泡,也有厚厚的老繭。
裙裾也磨損得破破爛爛,并且沾染了大量的草屑和泥土。
張易随後說道:
“給姑娘上點飯菜充饑,然後準備間客房。”
如今這客棧張易包了,對于他的要求,掌櫃和夥計們急忙照辦。
熱騰騰的新做好的飯菜很快端了上來。
随後張易微微揮了揮手,顯然對這個瞽女已經沒有了興趣。
于是兩名複興門的弟子将瞽女架到了遠離張易的桌子面前,讓她自己一個人坐在桌前吃那些呈上的飯菜。
那瞽女不斷向着張易道謝,同時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顯然她也非常餓了。
時間慢慢過。
夜已經更深了。
張易品嘗完了各種這個星球的特色酒水,也已經準備返回房間休息。
突然!
“叮鈴鈴!”
女子腰間的鈴铛,居然自己響了起來。
正要起身離開的張易,卻又慢慢坐了下來。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有意思……那好,就讓我來看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