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泉”找到了?林皓陽一個激靈翻身坐起,可是……他的動作已經到位了,可腦子還在迷糊着呢!林皓陽懵懵懂懂的應道:“什嘛?!‘豐泉’找到了?他……他不是就躺在驗屍房嗎?”
這個問題乍一聽起來,怎麼就那麼驚悚恐怖呢?屍骨跑啦?!
“啊?”荊輝被問愣了,他遲疑了一下,叫苦道:“頭兒,您在想什麼呢?那個‘豐泉’他根本就不是‘豐泉’啊!”
“哦對對!”林皓陽拍着額頭,總算是清醒了一些,他又問道:“你剛才說什麼?找到了?這個‘豐泉’本人……他還活着?”
荊輝很興奮的應道:“沒活着,不過也沒死,他失蹤了!而且這個‘豐泉’是在一九六八年就失蹤了,不過我估計這個人可能是已經沒了……”
“等等等等!”林皓陽還有些迷糊,他苦着臉嚷道:“我聽着怎麼就那麼亂呢?你讓我好好捋一捋!他一九六八年就失蹤了,可他二零零五年才死?咱們二零一五年才找到他的屍體?他能确定的死亡年齡是五十多歲,也就是說,他失蹤的時候才……”
荊輝哀歎一聲,他叫苦道:“頭兒,您這是要急死我啊?!這倆‘豐泉’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你怎麼能把兩個人的歲數‘串’在一起算啊?”
“啪!”林皓陽朝自己臉上來了一巴掌,他讪笑着說道:“我他媽睡覺睡迷糊了,行了!接着說,你剛才明明說找到‘豐泉’了,可又說他失蹤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荊輝很有耐心的說着繞口令,解釋道:“我們找到了‘豐泉’,是确定了有‘豐泉’這麼一個人,但是我們沒找到他本人!因為他本人在一九六八年就已經失蹤了,而且在失蹤的時候,他就已經五十多歲了!”
“我操!”林皓陽自語道:“那他媽要是活到現在,也一百歲了!”說完,他催促道:“你接着說,你是怎麼找到這個人的?”
荊輝應道:“咱們不是把死者的畫像和那支手表登報了嗎?哎,這個‘豐泉’的老婆認出了那塊手表,就是當年……也就是一九六零年春天他們結婚的時候,她送給丈夫的結婚信物,所以今天一早就讓她兒子陪着,找到了咱們局裡!”
“哦?”林皓陽驚奇道:“老太太的身體不錯啊?都快一百歲的人了,還能看報紙,還能親自去公安局……”
“沒有沒有!”荊輝嚷道:“是老太太不假,可沒有一百歲!人家才七十多歲!”
“七十多歲?”林皓陽剛清醒一點兒的腦袋又開始迷糊了,他掰着手指開始算起了歲數……
荊輝苦笑着問道:“頭兒,您是在算歲數呢吧?别算了别算了,老太太剛從我這裡走,沒錯,是七十多歲!人家是老夫少妻,明白了嗎?”
“哦,我說呢!”林皓陽恍然大悟道。
荊輝繼續解釋道:“不是原配,是‘續弦’!那個‘豐泉’原來有個老婆,可後來他老婆死了!這個陶愛珍以前是‘豐泉’的學生,後來出于仰慕、日久生情,就嫁給了‘豐泉’!哦對了,這個陶愛珍退休前是咱們濱城中醫院的副院長,和林媽在一個單位,林媽肯定認識她!”
“哦……”林皓陽若有所悟的點着頭,他突然一怔,問道:“恩?不對呀!那……那個‘瑾’是怎麼回事兒?她是誰啊?!”
荊輝笑着說道:“對不起,我剛才忘告訴您了,陶愛珍老太太就是‘瑾’!這個‘瑾’是陶愛珍的‘字’,明白嗎?就是姓陶、名愛珍、字瑾,陶瑾!”
林皓陽應道:“哦,你早這麼說,我早就明白了!行,那你再說說‘豐泉’的情況,老人家當年是怎麼失蹤的?”
接着,荊輝介紹起了“豐泉”的情況:豐泉,原名叫錢豐泉;失蹤前,是濱城中醫學院的教授、副校長;錢豐泉與原配妻子十分恩愛,但發妻體弱多病,早年病逝,沒有留下子女;一九六零年春天,錢豐泉與他曾經的學生陶愛珍結為夫妻,婚後育有一子一女;動亂年代,錢豐泉被冠以諸多的罪名,屢次遭受再教育、批鬥、遊街,慘遭迫害;
陶愛珍記得很清楚:那是一九六八年春天的一個晚上,錢豐泉象往常一樣,吃過晚飯後就離開家去了學校的“造反司令部”報到,讀“夜校”、接受革命群衆的“教育和再教育”!
通常那個“學習”會在三個小時左右,可是那天直到半夜錢豐泉也沒有回家,陶愛珍在家裡坐不住了,她本打算去學校找一找,可是身邊有兩個尚且年幼的孩子,她實在是走不開。如坐針氈的陶愛珍一直等到天亮,丈夫還沒有回家。
這樣的情況雖然反常,但在之前偶爾也發生過,比如學校有什麼重要的批鬥會……陶愛珍将兩個孩子交給鄰居照顧,她拿着藥瓶子就跑去了學校:錢豐泉的心髒一直不好,尤其是這幾年被批鬥之後,身體更是大不如從前。每天都必須按時吃藥的錢豐泉,已經過了吃藥的時間……
可是當陶愛珍趕到學校之後,她懵了,學校“造反司令部”的人告訴她:昨晚的“批鬥學習”隻進行了兩個小時,錢豐泉是按時“放學”的。
發瘋一樣的陶愛珍找遍了丈夫可能會去的每一個地方,可是,沒有人在昨晚見過錢豐泉,錢豐泉自此音訊全無,他失蹤了!陶愛珍又去公安局報案,可接待她的民警隻是草草的做了一個記錄,并很無奈的勸慰她:除了安心的等待,他們也沒有辦法,這年頭……失蹤的人太多了。
在确定錢豐泉失蹤後,公安局還沒有定案,可濱城中醫院的“革委會”和“造反司令部”卻對錢豐泉做出了“依法裁決”:畏罪潛逃!
動蕩時期結束之後,政府為錢豐泉進行了“平反”,并恢複了名譽、補發了工資,陶愛珍也再度去公安局報了案。可是無奈啊,人海茫茫、時間久遠,陶愛珍又提供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警察也無能為力!最關鍵的問題還是:那幾年,失蹤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當時還很年輕,但是深愛着丈夫的陶愛珍獨自拉扯着兩個孩子,她沒有再婚,因為她始終相信:丈夫會回來的!半個世紀的等待,終于在昨天,陶愛珍在報紙上看到了那則尋人啟事,“贈豐泉,瑾”?那不正是當年自己送給丈夫的手表嘛?!那是他們的信物,丈夫在失蹤前一直戴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