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路後的第三天下午兩點多鐘,林皓陽窩在副駕駛的座椅上正睡得迷糊,卻被羅小天給推醒了。他睜開眼的時候,羅小天好像在對他說着什麼,還往他身上指了指。林皓陽起身拔掉了耳塞,問道:“再說一遍,怎麼啦?”
羅小天挖苦道:“睡得真夠死的,夢見什麼好事兒了?戳了半天都戳不醒!剛才您的電話響了!”
林皓陽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有個未接電話,是田玉潔打來的,林皓陽直接撥了過去。
田玉潔接起了電話,低聲問道:“剛才怎麼不接電話?不方便?”
“沒有沒有!”林皓陽解釋道:“在車上睡着了,沒聽見。”
“在車上?”田玉潔問道:“這又是要去哪兒啊?”
林皓陽笑着應道:“回家呀,我還能去哪兒?”
田玉潔欣喜的問道:“哎呀,事兒辦完了?啥時候能回來?”
林皓陽長舒了一口氣,應道:“那邊的事兒是辦完了,我估計……”他扭頭問道:“哎,咱啥時候能到家?”
羅小天自信滿滿的說道:“如果撒開了跑,天黑就回去了!”
林皓陽鼓勵道:“恩!那就撒開了跑!”說完,他對着話機說道:“今晚上就回去了!”
“恩,剛才是小天吧?我聽見了!”田玉潔叮囑道:“你讓他别毛躁,路上仔細點兒!”
林皓陽應了一聲,問道:“哎,你這是在哪兒呢?”
“在家呀,在咱媽家!”田玉潔應道:“小東西剛起床,在那邊跟爺爺玩兒呢。”
提到了父親,林皓陽有些膽怯,他低聲問道:“爸怎麼又回來了?”
田玉潔笑着應道:“你這是又過糊塗了吧?昨晚就回來了,今天是周末啊!”
林皓陽掰着手指頭一算:還真是!一個周就這麼過去了,今天竟然是周六!林皓陽問道:“哎,兒子這周的表現怎麼樣?”
“他能有什麼表現啊?還那樣兒呗!”田玉潔笑吟吟的說道:“今天早上,他一爬起來就念叨你!問我今天你能不能來,能不能帶他出去玩兒。我跟他說,陽爸爸出差還沒回來呢,小家夥還挺失望呢。”
想到上個周末對兒子的承諾,林皓陽應道:“行!我今晚回去安排一下,如果明天有時間的話,咱們出去玩兒一天!”
兩個人在電話裡膩了一會兒,正準備挂上電話,田玉潔問道:“哎對了,荊輝給你去過電話嗎?”
“荊輝?”林皓陽反問道:“沒有啊,我這邊經常沒有手機信号,怎麼了?”
田玉潔歎了口氣,說道:“他最近忙得夠戗,我也沒見他幾回!雖然具體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不過我感覺他那邊的案子好像不太順,我以為你會知道呢。”
結束了和田玉潔的通話,林皓陽直接撥通了荊輝的電話,接聽後話筒裡傳來了一陣雜音,好像還有很多對話的聲音。林皓陽嬉笑着問道:“荊大隊長,在哪兒度周末呢?周圍挺熱鬧啊!”
荊輝懶洋洋的應道:“這鬼日子過得,誰他媽還有心思度周末啊!”
“呦!”林皓陽佯裝驚訝,問道:“那您這是在忙什麼呢?”
荊輝罵罵咧咧的應道:“還沒忙什麼?盡幹些擦屁股的活兒,瞎幾吧忙呗!”
林皓陽聽出了荊輝語氣裡的抱怨,他問道:“哎,說正經事!那輛車查得怎麼樣了?”
荊輝低聲應道:“頭兒,稍等一會兒,我這裡說話不太方便,您别挂電話!”
過了一會兒,話筒裡的嘈雜消失了,荊輝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了許多:“好了頭兒,這裡沒人了,您說吧!”
林皓陽笑着說道:“你讓我說什麼?還是剛才的問題,案子有進展嗎?”
“哈哈……”荊輝竟然笑了,是那種戲谑的苦笑,他商量道:“頭兒,别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咱能換一個可以讓彼此開心快樂的話題嗎?”
林皓陽正要開口說話,豈料,荊輝破口大罵:“我操*他媽的苌健!這次他要是不把事兒給我解釋清楚,老子他媽扒了他的皮!什麼幾吧玩意兒,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老子給他擦屁股擦夠了!初局這回要是再不處理他,行!老子走!老子去大街上要飯,老子不伺候啦……”
這小子突然爆發,整的林皓陽猝不及防有些發懵,他喝止道:“停!停!等等等等!”林皓陽頂着一頭的霧水,問道:“你給我好好說話!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耗時半分鐘,荊輝總算控制着情緒壓抑住了心頭的怒火,話筒裡傳來“啪”的一聲脆響……荊輝點上了一支煙,他冷笑着說道:“那輛車查到了,車主也找到了,經過照片比對,沒問題!就是當時駕車冒充李俊強戰友的人,可是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哼,那孫子已經死了!”
“什嘛?死啦?!”林皓陽慌了,他追問道:“是……他是什麼時候死的?他是怎麼死的?”
荊輝懶洋洋的應道:“快一個周了!上周日晚上……哦,具體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周一的淩晨,至于死因……”荊輝幹笑了兩聲,戲谑道:“意外,意外死亡,他竟然是意外死亡,而且還他媽查不出毛病來!”
周一的淩晨?也就是林皓陽離開濱城的第二天,換句話說,也就是荊輝接手調查涉案“勇士”車的第二天!這個家夥死的太“及時”了!誰會相信那是意外死亡?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巧合的事,那家夥在作案之後剛被警方“咬”住,他就“意外死亡”了?
林皓陽又問道:“屍檢了嗎?屍檢報告怎麼說的?”
荊輝回答道:“屍檢了!就是屍檢報告上說,他是意外死亡!”
不可能!一個念頭在林皓陽的腦海中閃過:摸骨!林皓陽對着手機喊道:“屍體呢?屍體!屍體保護好了嗎?”
“頭兒,我知道您能那個什麼,可是……”荊輝再度爆發了,他叫罵道:“我去他媽的!屍體早沒了,火化啦!昨天上午就火化啦!您知道我現在在幹什麼嗎?那孫子是周一淩晨死的,已經死了五天,現場早就被破壞啦!我他媽現在撅着屁股拿着本子,在現場做走訪、做調查、做取證!我真草他媽的,喪氣!”
林皓陽絕望的一閉眼,那感覺就好像……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哦,猶如一萬頭草泥馬在他的心頭馳騁奔騰,最終它們呼嘯而過,隻留給林皓陽一片踐踏過的淩亂和塵煙……無盡的沮喪啊!明知道那孫子死的蹊跷、明知道案子的背後充滿了貓兒膩,可它們卻無從下手,也難怪荊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暴跳如雷!
可是林皓陽轉念一想:這事兒不對呀!案子的玄機太深,可荊輝為什麼把這些事情都怪罪到了苌健的頭上?于是他問道:“苌健他又怎麼了?”
荊輝哀求道:“頭兒,咱别提他了行嗎?現在我一聽到這個賤種的名字,我就扁桃體肥大、前列腺發炎,各種不适啊!您什麼時候能回來?”
林皓陽應道:“今天!今天晚上肯定趕回去!”
“哦!”荊輝歎息道:“那行,您路上注意安全!我這邊還沒忙完,再說這事兒在電話裡也說不清楚,您回來後給我電話,咱們今晚見面再說!”
林皓陽本打算安慰荊輝幾句,可是電話已經被挂斷了,他望着手裡的電話,蹙起了眉頭。
羅小天試探着問道:“老大,沒事兒吧?”
林皓陽扭頭擠出了一個微笑,催促道:“快開,咱早點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