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世澤,是袁媛的義父,也是著名的中醫專家;他學識淵博,對中國古漢語和傳統中醫,都有着相當深厚的造詣;他是目前在世的、為數不多的中醫學泰鬥級人物之一;并且,他還是林皓陽的外公袁鶴年的生前摯友!
關于《摸骨經》和《通靈決》,假如這個世界上真的還幸存着一個“破譯者”,那麼莊世澤,無疑是不二的人選!如果能得到他的指點和輔導……林皓陽欣喜若狂: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外公呢?
林皓陽驚喜道:“哎呀!媽,您太偉大了!外公他絕對可以!”
望着喜不自勝的兒子,袁媛欣慰的笑了,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自信滿滿的說道:“兒子,别着急,媽這就給外公打電話!”
電話打完,袁媛挂上電話後告訴兒子:剛才接電話的是林皓陽的二舅媽,也就是莊世澤二兒子莊紹華的老婆;二舅媽在電話裡說,老爺子今天身體狀況不錯,正在午休!
莊世澤常年都是這樣的作息習慣:中午吃飯很早,大約十一點就吃過了午飯,然後會一直午休到兩點。二舅媽告訴袁媛:她可以在兩點之後,帶着那個“學生”去家裡……
下午就可以見到外公了,林皓陽很興奮,也很緊張,他問道:“媽,我……真的可以見外公嗎?”
袁媛沉默了,看得出來,她也很彷徨。
林皓陽怯怯的問道:“外公的身體好嗎?”
“還好。”袁媛應道:“精神狀态不錯,可畢竟是九十多歲的人,身體各方面都大不如從前了。”她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商量道:“要不……我帶着這本書……如果不方便的話……”
“媽,我想見一見外公。”是商量的口吻,卻更像是懇求。
袁媛勉強的笑了笑:“恩!也好!”
時間已經是午時一點,林皓陽帶着母親去了樓下的中餐廳。吃着午餐,袁媛試探着問道:“陽陽,早上是你送小陽去幼兒園的?”
“是!”林皓陽笑着反問道:“媽,您怎麼知道的?”
袁媛很得意的應道:“我聽到小潔偷偷給荊輝打電話,讓荊輝早上不用去接小陽……”
林皓陽恭維道:“媽,您都快成大偵探了!”
袁媛更得意了:“昨晚在家裡,我孫子總提起他的‘楊爸爸’,我就知道是你!”
林皓陽很欣慰的笑了笑,可他馬上收起笑臉,問道:“媽,昨天是周末,我爸在家吧?”袁媛點了點頭,林皓陽緊張了起來:“媽,我爸他……沒覺出什麼來吧?”
袁媛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像也沒察覺什麼,不過他昨天上午問過我,問我小潔是不是在談戀愛,我就搪塞了幾句。”
林皓陽又問道:“後來呢?我爸說什麼了?”
袁媛濕潤了眼圈兒,歎息道:“你爸挺高興的,他真心希望小潔能找到一個對她好的人,能讓她幸福。可他……”袁媛苦澀的笑了笑,接着說道:“老頭子還挺封建的,他想讓我跟小潔商量商量,就算小潔以後嫁了人,他希望小陽還能姓林……”
可憐又可愛的爸爸呀,林皓陽的心,酸透了……
吃完了午餐,時間已經接近兩點,林皓陽回房間取了書,也帶上了那盞驗鈔燈,下樓後和母親一起驅車前往了外公家:華僑小區的别墅。
林皓陽将車子停到了外公家的庭院外,下車後按動門鈴,外公家的保姆給他們開了院門。又走進了那所熟悉的院子,林皓陽的心情……很複雜!其實這一路上他都在忐忑着,他無數次的假設着與外公見面後的場景,很期待,又很緊張。
從進了家門的那一刻開始,林皓陽的鼻子就是酸的,好在兩個舅舅都不在家,家裡隻有外婆、二舅媽和兩個保姆。五年沒見了,外婆還是原來的樣子。其實說來很奇怪,聽媽媽說,外婆年輕的時候身體一直不算太好,可歲數大了之後,身體反倒硬朗了起來。二舅媽也沒什麼變化,都是當奶奶的人了,還是那麼親切,很有活力的樣子。
林皓陽和袁媛與衆人寒暄着打了招呼,林皓陽的鼻子是酸的,心裡更酸:明明是親人,卻隻能以陌生人的身份相見;明明是疼愛自己的外婆,卻隻能叫奶奶;明明是二舅媽,卻隻能叫阿姨……
二舅媽湊到袁媛的身邊,低聲問道:“這就是你那個學生?”
袁媛很不自然的笑着,應道:“是,有些中醫方面的事情,他向我請教,可我也不太了解,就帶着他來見見咱爸。二嫂,咱爸起來了嗎?”
“起來了,正等你們呢!他知道你要來,高興壞了!”二舅媽招呼道:“走,我帶你們去見他,他在卧室,我剛給他吸上氧氣!”
林皓陽很拘謹的跟在二舅媽和母親的身後,上了樓梯。二舅媽偷偷回頭瞄了林皓陽一眼,對袁媛小聲問道:“袁媛,這孩子……我怎麼覺得那麼眼熟啊?”
卧房裡,莊世澤正拿着一本書半躺在床上,一側的鼻孔上還插着氧氣管。九十多歲的老人了,頭發花白,面色卻很紅潤,真正的鶴發童顔啊!老人家的精神很矍铄,尤其是那雙烏黑閃亮的眸子,溢滿了智慧的光澤,卻也帶着某種童趣的頑皮。
見二兒媳婦帶着袁媛和一個小夥子進門,莊世澤的眼睛一亮,他摘下花鏡,放下了手裡的書,樂呵呵的說道:“是我閨女看我來啦?”
袁媛上前寒暄道:“爸,您快躺着,别起來!”
二舅媽也故作嚴肅的說道:“袁媛說的對!剛吸上氧氣,再吸十五分鐘,不準起床!”
“好好好!”莊世澤嬉笑着歎息道:“聽領導指揮,這樣才是一個好同志,這樣人家才會給好飯吃!”
大夥兒都忍不住的笑,一個保姆端着一個大果盤進了房間,然後給林皓陽和袁媛搬來了椅子,二舅媽寒暄道:“袁媛,你們跟爸在這裡說話,我先下去了。爸見着你高興,你多陪陪他,晚上就别走了,留在家裡吃飯!”
袁媛有些為難,正準備開口婉拒,二舅媽勸說道:“好了好了,反正你家裡晚上就你一個人,聽嫂子的,就這麼定了!”說完,她囑咐道:“看着時間,不到十五分鐘别讓爸摘氧氣!”
二舅媽和保姆退出了房間,莊世澤狐疑的将林皓陽打量了一番,問道:“這位是……?”
外公的注視讓林皓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外公的目光具有某種無法抵禦的沖擊力和穿透力,那雙充滿智慧的眸子,能夠洞悉他所有的一切……他赤裸裸的站在外公的面前,所有的掩飾和僞裝,形同虛設……
袁媛趕忙做了介紹:“爸,這是我的一個學生,他偶然間得到了一本書,找我來請教,可我也沒看明白,就想讓您幫他指點一下……”說着,她将那本《風鑒稱骨》遞到了莊世澤的面前。
莊世澤戴上了花鏡,拿起書來看了一眼,問道:“你們是怎麼得到這本書的?”
袁媛扭頭看向了林皓陽,林皓陽趕忙應道:“哦,我是無意之間,在一些前人留下的醫書中找到的,覺得好奇,就……”
莊世澤默默地點了點頭,柔聲說道:“袁媛,你先出去。”
“啊?”袁媛愣住了,她扭頭看了看林皓陽,又看了看莊世澤,她很無措的應道:“哦,那……那我就在門口,有事兒喊我!”她是對莊世澤說的,卻分明是說給林皓陽聽的。
袁媛離開了房間,莊世澤對林皓陽招了招手,吩咐道:“小夥子,你過來。”
林皓陽拖着椅子,很拘謹的來到了床邊。
莊世澤沒有再說話,他很慈祥的望着林皓陽,慢慢擡起了他的右手,張開手掌,懸在半空中……
他要幹嗎?林皓陽不敢對視那個目光,他低着頭緊咬着嘴唇,擡起左臂,将手腕遞了上去。
莊世澤給林皓陽号着脈,他閉着眼睛,顫聲說道:“天氣熱了,要平心戒躁,不要吃那麼多油膩的東西。”
林皓陽快要崩潰了,他哽咽着說道:“爺爺,我……”
莊世澤的嘴唇一顫,他搖了搖頭,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孩子,别叫我爺爺,叫我外公。”
林皓陽雙腿一軟跪在了床邊,他聲淚俱下:“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