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陽和荊輝回到家裡的時候,羅小天、韓冰和方麗婷正在客廳裡吃着水果看電視。五個人一起說笑了一會兒,臧小東的電話來了:周本海的案底資料,已經傳到了林皓陽的郵箱。
兩個美女繼續看電視,三個老爺們兒來到了林皓陽的房間,聚在了電腦前……
那些記錄着周本海“昔日輝煌”的履曆,更加證實了林皓陽的那些猜測!很明顯,周本海不但對劉解放有所隐瞞、說了謊,而且在某些關鍵事件的闡述上,他徹頭徹尾的欺騙了劉解放:周本海能成為“造反司令部”的司令,絕不是偶然的,更不是什麼“稀裡糊塗”;他在那個動蕩年代裡的所犯下的罪行,可謂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絕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無辜受冤。
資料顯示:周本海早年随父親到濱城做學徒,他們所在的那個工廠,就是濱城市中醫學院的校辦工廠;動亂開始之初,周本海帶領着幾個獸性大發的學徒工,打着“革命”的旗号,率先在校園裡開始了暴力的“打、砸、搶”;他們迅速與校外的“造反組織”相勾結,在濱城中醫學院成立了所謂的“革命委員會”(簡稱革委會)和“造反司令部”,并自任總司令;
在那之後,周本海為了壯大自己的勢力、打壓其他“不同政見”的“造反派”,他親自謀劃和參與了數起“武裝械鬥”;蠱惑和煽動那些頭腦發熱的“革命群衆”和懵懂學生,制造了多起流血事件;在校内針對老領導、老教授的“批鬥會”、“學習班”,周本海更是不遺餘力,其殘害的手段可謂是令人發指;
在周本海擔任“造反司令”期間,濱城中醫學院的師生慘遭荼毒,記錄在案的傷亡數據顯示:在幾次大規模的流血事件和暴力沖突中,“犧牲”學生七人、數十人受傷、且有多名人員失蹤;濱城中醫學院的老校長和另一名女教授,在批鬥中被殘害緻死;三名教授不堪忍受迫害,自殺身亡;包括錢豐泉和袁鶴年在内的四位著名中醫學教授,在動亂中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一九七六年動亂平息,周本海被緝拿歸案,可是在整理他的《犯罪材料》時,公安機關卻遭遇了難題:周本海與“犯罪集團”内的其他不法分子組成了“攻守同盟”,他們公然對抗審查,對曾經的那些罪行拒不承認!
公安機關在“取證”方面也進行的很不順利:那些曾經慘遭迫害的受害群衆,似乎對剛剛結束的那場“革命浩劫”仍然心有餘悸,沒有人敢于站出來、當面指證周本海。
而且,那些諸如武裝械鬥、暴力沖突之類的大規模流血事件,以及在“批鬥”過程中慘死和失蹤的老教授……都屬于“群發性”暴力事件,取證相當困難,沒有證據證明周本海就是主犯,很難将其治罪。
當時中央對“群發性*事件”的審理,有過特别的批示:一定要尊重事實、尊重證據,對于那些“随波逐流”的懵懂群衆,可以網開一面從輕發落。而對那些血債累累、罪大惡極、且造成極其惡劣影響的首犯,嚴懲不貸!
周本海就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罪惡滿盈的劊子手,他完全就在“罪大惡極、嚴懲不貸”的打擊範圍裡,可是由于審查和取證受阻,嚴重的證據不足……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周本海等一衆惡貫滿盈的罪徒掙脫法網、逍遙法外?!濱城市公安局的辦案民警們不甘心:他們在那個烏雲遮天的歲月裡壓抑的太久了!他們等待法律的曙光已經太久了!如今終于盼來了豔陽高照、朗朗乾坤,他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辦案民警們深入基層和群衆,挨家挨戶的進行走訪……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獲取了周本海新的罪證:周本海在擔任“造反司令”期間,采用各種卑劣無恥的手段,強奸、霸占、蹂躏在校的女學生和年輕女教師,多達二十餘人之衆!并多次且定期的脅迫和威逼女學生、女教師,參加他們組織的所謂的“革命大聯歡”,既暴力集體輪*奸。
更有知情的群衆指出:中醫學院那名貌美的年輕女教授,就是在被周本海等人輪*奸之後,不堪繼續受辱,選擇了懸梁自盡……
辦案民警對相關的知情人士做了大量的鼓勵工作:講政策、講良心;講法制、講正義……終于,有幾名當年受害的女學生勇敢的挺身而出,願意到法庭上指證周本海!
人虧天不虧,世道轉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這就是報應!雖然民警們掌握的證據不足以“捏死”罪大惡極的周本海,但周本海總算是得到了法律的制裁:他被判刑了!
但是,周本海當年被判的刑期,絕不是他對劉解放所說的“十五年有期徒刑”,而是“死緩: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由于周本海在獄中表現良好,得到了減刑:最初被改判為無期徒刑,後來又被判有期徒刑,并于一九八九年在刑滿十三年之後,被獲準予以釋放……
看完了周本海的案底資料,羅小天苦着臉叫罵道:“這他媽還有沒有天理啦?!就這孫子的罪過,都他媽夠槍斃半個小時了,才……才他媽‘死緩’?!”
荊輝搖了搖頭,懶洋洋的歎息道:“說實話,我也沒看懂!不過……也可能是因為特殊時期,适用了一些比較寬松的量刑,這是有可能的。”
羅小天叫苦道:“那也忒便宜這孫子了!”
荊輝唉聲歎氣的苦笑着,應道:“是,是太便宜了!讓這孫子又多活了十幾年!又多吃了十幾年的飯、喝了十幾年的酒、嫖了十幾年的娼!”
“便宜?”林皓陽冷笑着說道:“其實……這世間還是有公道的,到最後,他不照樣兒還是被範老大執行了‘死刑’?!而且,執法的過程相當給力!”
羅小天幸災樂禍的壞笑着,戲谑道:“恩恩,是挺給力的!兩錘碎魔掌,一錘定音哪!解氣,确實他媽的解氣!”
荊輝苦笑着,說出了自己的無奈和困惑:“這他媽……算怎麼回事兒啊?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可到最後呢,竟然需要一個殺人犯出來伸張正義?!”說完,他瞄着林皓陽,意有所指的說道:“哎,頭兒,在這方面,您比他狠,你們倆兒倒也算是臭味相投啊!”
林皓陽當然知道荊輝指的是什麼,他笑罵道:“你小子會不會說話!什麼叫臭味相投?我和範老大能一樣嗎?他是好勇鬥狠,我是嫉惡如仇!”
荊輝無奈的笑着,擺着手應道:“行行行,我說錯了,您是嫉惡如仇!”說完,他狡黠的一笑,問道:“頭兒,給說說吧,範老大為什麼要‘粹’了周本海?這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恩?”林皓陽裝起了糊塗,他反問道:“我哪兒知道怎麼回事兒?我也在迷糊呢,咱們這不是一直在讨論嗎?”
“您快拉倒吧!”荊輝一咧嘴,他氣呼呼的嚷道:“跟了您這麼年,我還不了解您?哎,咱們誰不知道誰啊?我都不稀得說您,在我面前還裝什麼糊塗啊?實話告訴您,在小餐館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您肯定是已經‘摸着脈’啦!趕緊的,别啰嗦,給說說!”
荊輝說的沒錯,他對林皓陽的了解,可以說是已經到了“入骨三分”了!林皓陽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每一個表情所透露出來的心理活動,都難逃荊輝的那雙賊眼。
羅小天也苦着臉附和道:“老大,這裡又沒有外人,您就給我們說說呗!怪着急的!”
要不要說呢?林皓陽有些為難了,他正猶豫着,電話響了。林皓陽拿出電話一看,是田玉潔打來的。他對荊輝和羅小天做了個手勢:“噓!”然後便接起電話,柔聲問道:“喂,老婆,還沒睡呢?”
田玉潔嘻嘻一笑,問道:“在哪兒呢?到家了嗎?”
“恩恩!”林皓陽應道:“八點多鐘就回來了,在屋裡和小天、輝子聊天兒呢。”說完,他又問道:“兒子呢?睡了?”
田玉潔很舒心的歎了一口氣,回答道:“睡了,剛把他哄睡。伺候完了小的,就趕快給這個大的打電話!”
“老婆辛苦啦!”林皓陽笑着問道:“哎,晚上怎麼處理的?用刑了嗎?”
“這還用問?必須嚴肅處理啊!”田玉潔很拽的應道:“罰站十五分鐘,沒得商量!”
林皓陽唉聲歎氣的對兒子表達了同情:“哎,要說我兒子也怪可憐的,攤上一個當刑警的小媽媽,還是個警務監督!不光鐵面無私,還執法必嚴!你說這事兒……”
田玉潔忍着笑應道:“要想不可憐,那就别犯錯誤啊!”
林皓陽笑着問道:“哎,執法過程怎麼樣?兒子的認罪态度還可以吧?”
田玉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笑着說道:“快别提了!你兒子的态度倒是還不錯,就是委屈!覺得自己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委屈?他委屈什麼?是覺得量刑過重啦?”林皓陽忍着笑問道。
田玉潔再度笑了出來,而且笑的很慘,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我真是被那個小混蛋給打敗了!也不知道他是聽誰說的:淋雨是浪漫!他非說自己是在浪漫,爛漫無罪!把我氣的,我就跟他說:人家淋小雨是浪漫,今天外面下着暴雨呢,他淋得跟個落湯雞似的,還浪漫個屁啊!”
“哈哈……”林皓陽直接笑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