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沒有發覺,你現在身上的戾氣太重,若不放下,必将誤入歧途,”司馬長風由衷地說道,“畢竟十二年前你家發生的這一切追根到底都是因為我一個人,理因由我一個人來承擔。”
“對!對!這一切都是司馬長風害的,與我們無關,你可不能殺我們啊!”司馬家的其他人巴不得司馬長風把這一切都給承擔下來,他們可不想死。
“你一個人承擔?你承擔得起麼!”鄭琰眼中爆射出怒火,“那可是上千條的性命!而且……”
說完,他又掃視了衆人一圈,咬牙切齒地說道:“當年的殺我家族之人的那些人我可是都清晰地記得!”
聞言,曾經參與過那一次圍剿鄭家的人都不由得地打了個寒戰,吓得不輕。
當然,這些人的表情變化都盡數落在了鄭琰的眼中。
“冤冤相報何時了?”司馬長風搖了搖頭,他自從聽了君清夜的故事後,方明白自己這數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也正因如此,他才忽然大徹大悟,竟然因緣際會悟透了生死之道。
也就是這樣,才會變了模樣。
鄭琰淡淡地回道:“何時了我不知道,我隻知我不想了。”
司馬長風盯着鄭琰說道:“你還年輕,不應該被仇恨迷失了心智,這樣吧,我把司馬家的藏寶閣位置告訴你,你放過他們吧,我可以死。”
司馬家的藏寶閣就是司馬家曆代積累下來的寶物藏匿之地,這麼多年來,其中的積累量可想而知有多麼龐大,這個地方向來隻有司馬家的曆代家主才有資格知道,并前去一觀,其他人,甚至是被内定為是下一任家主的人選都不能夠知道。
“家主不可以啊!”聽到司馬長風竟然要将司馬家的全部貢獻給鄭琰,所有人都是一驚,趕緊阻止他。
“你本來就應該死。”鄭琰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其他人,讓他們不敢做聲,要知道他們的性命可都在自己手上,這群貪生怕死之輩立馬閉嘴了,“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放過其他人。”
沒有誰看到,鄭琰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就是坐在鄭琰面前的司馬長風也是一樣。
聽到鄭琰答應下來,衆人一陣欣喜,更有人立馬說道:“家主,您為家族做出的巨大貢獻我們會永遠記住的!”
“撲哧……”鄭萱聽到這句話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這人還真是不要臉。
這笑聲讓那人尴尬無比,其他人也覺得尴尬,因為那人的心聲也正是大家的心聲。
而司馬長風和鄭琰都沒有去理會鄭萱的笑聲。
這時,司馬長風竟然站了起來,向鄭琰鞠了一個躬,他認為鄭琰說到就能做到。
他這般風範,不禁讓鄭萱心底升起一絲敬意,但她很快就将其抹去,因為司馬長風是滅了其滿門的仇人。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司馬家的藏寶閣在哪了吧?”
“你附耳過來。”
聞言鄭琰立馬走到司馬長風身邊,他可不擔心困住了修為的司馬長風會偷襲他,那對他沒用,至于其他人,鄭琰也不擔心,這裡除了自己和妹妹,相信沒有人能夠聽到司馬長風小聲的話語。
司馬長風認為自己會放過他們,所以必然不會讓活着的他們聽到,要不然自己如何會放過他們,他卻不知,即便他将司馬家的藏寶地告訴了自己,自己也不會放過這群人!
鄭琰十二年前就發誓,必定要殺光自己的仇人!
得知司馬家藏寶地的鄭琰臉上挂滿了笑容,樣子有些凄涼,又有些高興,不知具體為何而笑。
鄭琰不怕司馬長風騙自己,他相信,沒有誰不會在死亡面前妥協。
司馬長風道:“藏寶地我已經告訴了你,我最後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麼請求?”
“我想看一看今天的落日。”
司馬長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仿佛蒼老了許多,一下子背就彎了下去,盡顯老态。
鄭琰不語,離太陽下山還有不少時間,這算是拖延麼?
鄭琰剛想拒絕,但是卻被鄭萱阻攔住了:“哥哥,答應他吧?”
鄭琰看着鄭萱的眼神充滿了疑惑,鄭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當即說道:“他好歹也辛辛苦苦修煉到了那麼高的層次,反正要殺他也不差這麼一會兒。”
原來妹妹是起了善心,鄭琰道:“那待會殺他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鄭琰說這話的時候仿佛是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一樣,事實上,這是最好的對司馬長風的打擊,不過司馬長風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你們也在這最後的時間陪陪你們家主吧,過了黃昏,你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鄭琰領着一群人出去,自然被南宮絕和南宮溪柔發現。
南宮溪柔眼中有着驚奇,難道鄭琰哥哥放下了仇恨,不準備殺他們了?
“琰,你這是?”南宮絕同樣有着不解。
在他看來,司馬家的仇恨糾纏了鄭琰十二年,鄭琰是斷然不可能放過司馬家的人的,對此他無話可說。
“帶他看看這最後的落日。”鄭琰瞥了一眼司馬長風。
這顯然不是鄭琰的風格,南宮絕猜到了讓司馬長風看看最後的落日應該是鄭萱的意思。
“鄭琰哥哥,他不會跑掉吧?”南宮溪柔有些擔憂地傳音道。
“他跑不掉的。”
蠻王秃之前就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沒有十天半個月,司馬長風是沖不開封印的,所以鄭琰很有信心。
時間沒有因為司馬長風的願望而變得緩慢,也沒有因為鄭琰的恨意而變得快速,依然如同每日一般過去。
夕陽的餘晖将這片角落完全照亮,那溫柔的霞紅令司馬長風無法忘懷,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落日,也是最美的一次,因為他放下了一切,沒有了任何重擔。
當太陽的最後一絲亮光淹沒在了黑暗當中時,司馬長風轉過了身來。
司馬家衆看着這位曾經帶領他們周旋于其他世家不落後半點的家主,有些唏噓,他們能夠理解司馬長風此時的心情,苦修數十載,竟然栽在了一個幻眼境的小子的手上,這是何等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