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
零的整個世界,仿佛在刹那之間靜止了下來,仿佛就連肉體的疼痛,都被他刻意的忽略了。
而後回蕩在腦海裡的,就是那兩個冰冷沉重的字眼,仿佛淬了毒藥的尖刀,狠狠的紮進他的自尊,他的靈魂裡!
武者可以沒有傲氣,但不能沒有傲骨,可以接受戰死,但絕不會,絕不能活着受辱,更何況是成為一頭魔獸的奴仆!
刹那間,零像是被逼上絕境的猛獸,發出石破天驚的嘶吼!
此時他體内的魔種,似是也蒙受到了無法洗刷的恥辱,瘋狂的顫動着,悲鳴着似是想要将山河吼踏,将天地斬碎!
戰神刑天,即便腦袋被天帝斬下,依舊不曾屈服,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幹戚以舞。
刻耳柏洛斯不過是一頭魔獸,竟然想将他收為奴仆,可見他此時已經憤怒到了何等的地步!
“好大的口氣,你這不知死活的狗雜種!”
零紅着雙眼,歇斯底裡的咆哮着,周身的魔力像是被人澆上了沸油的火焰,騰騰的燃燒着,帶着一種肅殺的青幽,帶着一種铮铮如同刀劍出鞘的厲嘯,帶着一種破滅一切的瘋狂,漸漸的扭曲成一道失去了頭顱,身披戰甲,左手持盾,右手持斧,以臍為口,放聲長嘯的威武神明法相!
刻耳柏洛斯的靈魂攻擊,雖是依舊如獠牙般,狠狠的在零的靈魂上撕扯着,隻是此刻的零,早已忘卻了疼痛,忘卻了死亡,忘卻了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
他的眼中,隻有那頭不知死活的地獄三頭犬,隻有将對手徹底撕成碎片的暴戾和兇狂。
所以他放聲長嘯着,帶着無比壯烈,無比豪勇的情懷,化為一顆蹭蹭燃燒着的巨大流星,氣勢磅礴驚人的朝着刻耳柏洛斯沖了過去。
“哼,本大爺的好意,是不容拒絕的,不管你願不願意,等你死後,你的靈魂都歸本大爺掌管!”
刻耳柏洛斯嘴上雖是說得輕蔑和不屑,可是自刑天的法相一出現,他便感覺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在肌體上流轉着。
雖然他本身就是魔獸,可是在被對方的目光盯上的刹那,他還是覺得,像是被一頭更加可怕的魔獸,死死的記恨上了。
此時,刻耳柏洛斯終于明白了,為何光是對付一個D級的小喽啰,庫多依莫斯還要将他召喚出來。
“好了,也耽擱了不少的時間了,該上路了!”
刻耳柏洛斯收起了所有的藐視,鄭重其事的盯着朝他沖擊過來的零,三口齊開,以目前所能達到的極緻力量,瘋狂的朝着零的身影,傾瀉出滿天的地獄之火和腐蝕酸液!
“斷浪!”
零聲嘶力竭的咆哮着,非但任何閃避的意思,反而高高的舉起手中的青銅盾,猶如蜉蝣撼樹般,帶着視死如歸的慷慨,帶着無所畏懼的豪邁,一頭沖入了火焰和酸液的漩渦之中。
“哧……”
零周身的護體魔氣,在被快速的蠶食着,就連身上的刑天戰甲,也慢慢的被腐蝕出了一個個的窟窿,直至他的皮肉,在酸液之中漸漸的融化。
隻是他像是毫無所覺般,瘋狂的呼喝着,手中的盾牌像是化為了一艘乘風破浪的巨艦,帶動着他的軀體,勢不可擋的往前突進,突進!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一刹那的事情,也像是一輩子那麼長久,當零從地獄之火和腐蝕酸液之中沖出時,周身已是體無完膚,鮮血淋漓,整個人像是被人活活的剝了皮一樣,顯得無比的恐怖,無比的猙獰!
隻是那如同雄鷹搏擊長空的身姿,在月光的渲染下,卻又詭異的帶着一種英武和霸氣!
“開天!”
當他高高的騰空躍起,當他發出如同雷霆震怒般磅礴浩大的呼喝時,整片天地仿佛在刹那間變得十分的低沉昏暗。
所有的月光,所有的火光,全部集中在他倒拖背後的青銅斧上,發出刺目欲盲的璀璨毫光,帶着無以匹敵的氣勢,帶着暴虐血腥的殺機,帶着撕裂天地的怒吼,狂猛不可一世的朝着刻耳柏洛斯的腦袋劈了下去!
那一斧,成為了天地之間的唯一!
哪怕是正在厮殺的雙方,此刻也全部放緩了手上的動作,不可思議的看着那道刺破黑夜,分割天地的光芒!
仿佛真的擁有開天辟地的神力一般,斧刃化為了一道光芒,無視了所有的抵擋,沿着刻耳柏洛斯中間的頭顱,将他龐大的軀體,徹底的一劈為二!
“……蝼蟻!你徹底的把本大爺惹火了……,這筆賬,咱們以後再好好的算清楚……”
刻耳柏洛斯剩下的兩個頭顱,撕心裂肺的咆哮着,隻是他的軀體卻不可避免的被刨為兩半,慢慢的往兩側倒下,漸漸的化為魔力,消散在月夜之中,重歸冥府。
“死肥豬,今天誰也救不了你!”
零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直接将目光,落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希伯來身上。
他不敢有任何的停留,因為無論是魔力還是體能,他早已透支了,如果剛才不是刻耳柏洛斯自尋死路,挑釁他的底限和尊嚴,他絕對爆發不出這麼恐怖的破壞力。
如今趁着這股力量還未徹底的消退,他急速的朝着希伯來沖了過去,手中的青銅戰斧,以一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豪勇,狂暴的朝着希伯來碩大的腦袋劈了下去!
結束了……
這是所有人内心的想法,希伯來一死,戰鬥便開始失去意義!
可惜,希伯來是惡人,是禍害,禍害注定要長命百歲的!
“快住手!”
一聲嬌喝,如同平地驚雷,毫無征兆的響起,與之而來的,還有一道豔紅如火的身影,攜裹着一陣香風,悄然的鑽入零的青銅戰斧和希伯來的頭顱之間。
“米切爾……”
零的瞳孔微微的收縮了起來,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米切爾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麼緻命的時刻。
他想要将戰斧收回,然而此刻體力早已透支,根本就控制不了那麼狂暴威猛的力量。
“铛!”
一把帶着劍鞘的長劍後發先至,在電光火石之間,架在零的戰斧斧刃上,可即便如此,依舊被戰斧那吹枯拉朽的力量,帶動着往下劈落,劈碎了米切爾的火紅戰甲,嵌在她的肩胛上。
殷紅的血迹,咕咕的從米切爾的肩膀上往外冒出。
“你找死!”
跟随米切爾一同前來的勞倫,沒有想到零的一斧,力量竟會狂暴如斯,即便他是狂戰士,即便他的力量遠超常人,依舊擋不住那一斧!
“勞倫,退下!”
米切爾出聲呵斥住想要動手的勞倫,目光複雜的盯着零的凄慘模樣,全身微微的顫抖着。
彼此之間默默的注視着,沒有任何的言語,沒有任何的動作,時間像是徹底的靜止了,就連遠處交戰的雙方,同樣很有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月光靜靜的灑下如水的光華,在彼此凝望的兩道身影上,默默的流淌着。
“……為什麼要救他!難道他不該殺嗎!”
零滿是失望,滿是不甘的盯着米切爾,當年在美杜莎秘境一别,半年有餘,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會是這樣的敵對情形!
“……我不是在救他,是在救你!收手吧,還來得及!”
米切爾緊咬着雙唇,雙眸之中似是有淚光在閃動,晶瑩而又美麗。
零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是愧疚?是憐憫?還是失望?!
隻是他此刻的内心,卻像是郁積着無數的怒火,随着米切爾那一聲的引爆,徹底的宣洩出來,化為冰冷高調的嘲諷,悠悠的在戰場上回蕩着!
“救我?你是想告訴我,你打算背叛你的父王,跟我們這群一無所有的角鬥士,一起造反,一起逃亡!
收手?你是讓我放下武器,跟你回去,任憑你們千刀萬剮,淩遲處死!這就是你想救我的方法?這就是你米切爾女王的仁慈!”
“我知道你怨恨我當初沒有兌現諾言,是我先失信于你,我沒有什麼資格,什麼臉面,要求你再信任我,可是就當我求求你,收手吧!”
米切爾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着,盈滿眼眶的淚珠,終于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來,像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一般,嘤嘤的啜泣着:“不要再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