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中,零覺得像是有一隻小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傷口,伴随着一陣清爽的涼意,在他的傷口處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零終于張開了眼睛,看到的是一堆燃燒的篝火,一座狹窄矮小的山洞。
洞内的土壤很冰冷,也很僵硬,咯得他渾身肌肉酸痛。
米切爾正坐在洞口處,目光出神的凝望着外面。
山洞裡的篝火,朦朦胧胧的将她的身影,完美的勾勒了出來,鍍上一層夢幻的紅暈,顯得十分的溫柔,十分的美麗。
“我睡了多久?”
零輕輕的開口相問,隻覺身體十分的虛弱,喉嚨也很幹渴。
“……三天三夜”
米切爾驚愕的回過頭來,看到零斜斜的從地上爬起,倚靠在洞壁上,不由露出一絲驚喜的笑容。
她的笑容,經由暖黃火焰的渲染,仿佛增添一抹暖人心扉的溫馨。
畢竟有人關心在意你的死活,這種感受,不是在哪裡都可以體驗的到的,尤其是當那人,是一個集美麗與驕傲于一身的女王時,這種體驗就會顯得更加的強烈,更加的動人。
“……謝謝!”
零低下頭,看了看包紮在腰肋處的布條上,滲透出來的那股綠意,雖然不知道米切爾給他敷了什麼藥,隻是傷口明顯沒有以前那麼疼了。
“該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謝謝你這些天為我所作的一切!”
米切爾取下架在篝火上燒烤的魚,放到零面前,道:“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零先拿起竹筒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然後才開始撕咬米切爾烤好的魚。
米切爾燒烤的技術十分的差,往往是這個地方已經焦了,那個地方的魚肉還沒烤熟。
隻是此刻的零,肚子早就在咕咕的打鼓,别說是半生不熟的,就是生魚片,他也會捏着鼻子吃下去。
“我們快要接近美杜宮殿外圍,一個被我們命名為迷霧之林的地方。”
米切爾轉過頭,雙眼出神的凝望着外面的夜色,道:“如果能夠按照計劃進行,那裡将會是我們與美杜莎決戰的地方。
可惜,計劃從一開始,就疏忽了最為重要的東西!”
“你們是想利用那片樹林,會在第第三十天起的迷霧,對美杜莎進行狙擊?”
“你也知道?”
“不僅是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零将整條魚啃得隻剩下骨架,随意的拿衣袖擦了擦嘴,道:“我覺得那是一個陷阱!
在第十一次探險之中,發現這個秘密的那位天王,他所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美杜莎那雙在迷霧之中發光的眼睛。
之後畫面就中斷了,明顯是經由其他人剪切到别的視角裡。
也就是說,那位天王在看到美杜莎眼睛的刹那,就已經挂了!
所以那片迷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恰恰是增強了美杜莎眼睛的殺傷力。”
“……是嗎!”
聽零這麼一說,米切爾的情緒不由的低落了幾分。
隻是當她看到眼前,明顯還處在虛弱狀态的零,想起她射殺波頓時的那驚豔一箭,心頭卻是莫名的跳動了一下,嘴角再次綻放出了一絲笑意。
在這個男人身上,她看到了奇迹,看到了希望!
“……嗨!”
零被米切爾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他并不想跟美杜莎拼命,隻是在米切爾的注視下,始終鼓不起勇氣,說出拒絕的話來,隻能低低的歎息一聲。
“話說米切爾女王,我怎麼覺得你是我命中的掃把星呢?”
零為無奈的苦笑道:“第一次遇到你,我被阿芙狄羅忒的那班祭祀,當成色狼狠狠的揍了一頓……”
“你本來就是個色狼,要不然你一個大老爺們,跑到美神阿芙狄羅忒的聖殿做什麼!”
零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低垂着腦袋道:“好,這件事情咱們先不說,第二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黃了……”
米切爾嬌嗔道:“讓你失業的是萊納,又不是我,你幹嘛賴到我頭上來!難道你忘了,還是我開口讓那導演采用你的插曲的,說起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呢!”
“……第三次遇到你,我被逼着跟警察造反,險些被警察圍毆至死……”
“說起這個,你就更加需要感謝我了!”
米切爾大點其頭,道:“要不是我及時出現了,你可就連半點退路都沒有了。”
“……這不是重點!”
零黑着一張臉道:“第四次見到你,我被逼着孤身闖入萊納的别墅裡,差點讓人千刀萬剮了……”
“同樣是我救了你!”
米切爾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她知道零不是傻子,相反的零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一次兩次有可能是偶然,可是當三次四次出現的時候,再說什麼偶然,那就是純粹的自欺欺人了。
零有些惱怒道:“你們想玩死我嗎!”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明白了!”
看着米切爾那快要埋到兇膛裡的腦袋,零悄然的搖了搖頭,他可以肯定,這背後不是米切爾在搞的鬼,隻是他卻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鳳凰帝國的王室了,對方需要這樣來算計自己。
隻是眼下,形勢比人強,他也隻能暗暗的受着了,等到有了機會,再弄清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
或許,破局的關鍵,就在眼前的米切爾身上,例如隻要把她給推到……
想到那香豔的場面,零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标準的豬哥似笑容,甭提有多猥瑣了,看得一旁的米切爾悄悄的往後挪開了一些距離,暗自警惕道:“你在想什麼?”
“哦,我是在想……”
零擦掉嘴角的口水,努力的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道:“波頓三人的暗殺小隊,想必跟你一樣,懷着對普羅修斯寶藏的觊觎而來。
可他們并沒有跟那四十七名天王一起行動,也就是說,他們應該遭遇了跟你一樣的情況。”
“剩下的安卡拉帝國、巴格達帝國,想必應該也是發生了同樣的情況!”
零理所當然的說道:“畢竟這個世上沒有人是傻子,如果換了我在這次背叛的四十五名天王裡,我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其他三大帝國的天王接軌,說服他們,一起叛變。
這樣一來,實力就會一下子從四十多人,增加到接近兩百人的程度,而且也能避免與其他帝國天王的無謂厮殺。”
“近乎上百名英勇善戰的天王團結起來,即便是秘境通往外界的出口處,有帝國的軍隊把守着,也能夠順利的拼殺出去。”
零慢條斯理的分析道:“也就是說,真正在意普羅修斯寶藏的,隻有帝國派出的部隊,類似波頓這樣的小隊,可能還有兩支。
我們目前所要做的,就是等,等這兩支小隊沉不住氣,先去找美杜莎的麻煩,為我們試探出美杜莎的具體實力。”
米切爾道:“要是你的推算出現了錯誤,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兩支小隊呢?”
零斬釘截鐵道:“那我們就在第三十天,向美杜莎發動強攻!”
“那個……”
米切爾猶豫了一會,吞吞吐吐道:“你是祭祀魔法師嗎?”
“應該……算是吧!”
零不知道該不該将真相告訴她,隻是想到弗洛克城的貴族,通過魔眼在監視着他的一切,不由的又将心底的那絲躊躇,暗暗的掐滅。
“在打敗了魔法師西羅以後,按照競技場的規矩,我已經有資格修習魔法了。”
思忖了一會兒,零半真半假的說道:“可是因為與雷歐之間發生了一點誤會,導緻他對我很仇視,所以他隻扔給我一本祭祀魔法。
當然,結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沒有主教的魔力加持,所有的神明都拒絕賜予我神力作為魔種,所以我雖然是祭祀魔法師,但事實上并沒有祭祀任何的神明。
真要說有的話,那應該就是我的信念,姑且将它稱作奇迹吧!”
“……你真的沒有得到神力作為魔種?”
米切爾半信半疑的看着零,道:“那你射殺波頓時的那一箭,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不僅米切爾關注,就連競技場的貴賓室中,所有的貴族都豎起了耳朵偷聽着。
零沒有回答,反問道:“你覺得,你的力量,真的是來源于神明的恩賜嗎?”
“難道不是嗎?”
米切爾有些疑惑了,祭祀魔法師的魔能和力量,來源于所祭祀神明的恩賜,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
“你見過草原上的水牛,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舍身跟獅子搏鬥的場景嗎?”
“……沒有!”
“水牛是獅子的獵物,這是所有人的共識,可卻很少有人知道,當水牛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也會奮不顧身的跟獅子搏鬥,甚至能用自己的犄角,将獅子殺死!”
零慢慢的闡述着自己的見解,道:“對我來說,這就是力量的來源,并非什麼神明的恩賜!
每個人的内心深處、靈魂深處,都有一股超乎神明想象的力量,隻是平時,這種力量隐藏的很深。
可是,當他擁有了信念,擁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時,這股力量,就會慢慢的從身體裡湧出來,給予你做夢都想象不到的奇迹!
這,就是我對力量的理解,并非來源于神明的恩賜,而是與生俱來,為了守護最為重要的東西,無所畏懼的勇氣和信念!”
“勇氣和信念……”
米切爾第一次聽到這種奇怪的論調,剛開始時覺得很荒謬,隻是從她這些天的經曆,卻又覺得這種論調很真實。
因為當她回想起跟波頓的戰鬥時,她始終無法理解,自己究竟是如何在波頓面前,堅持了那麼長的時間。
畢竟波頓是帝國八傑之一,是明面上四大帝國之中,數十億人裡面脫穎而出,擁有最高戰力、最高潛能的八個少年之一。
如果堂堂正正的戰鬥的話,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撐過五分鐘的,而她卻辦到了。
仔細的回想起來,這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多麼的難以解釋。
現在,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米切爾低下頭,嘴角帶着滿足和自信的笑容,目光甯靜而又深邃的,看着自己攤開的雙手,仿佛看到了另一個奇迹,即将在她的手中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