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逼人造反
狐曆七百二十八年，夏，六月。
内霧忽然問道：“虎王，您準備怎麼處置擅自逃離的屬下？”
山嘯歎了口氣道：“這事也不能怪它們，見到彪子，我都膽怯了，何況它們呢。讓它們離開此地就行了。”又商量了半天如何統領這片地域，解散了衆屬下，山嘯才和陽天回到了指揮中心。北宮七趕緊把當天的情報彙總遞給了陽天，然後招呼山嘯和黑虎進洞吃飯。這幾天鳥人和兩隻老虎相處甚歡，他們把兩隻老虎當成了寵物，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他們一些。
陽天則把小黑熊綁在一個石柱上，讓北宮九拿兩隻熊掌喂給它。
北宮九哭笑不得地問道：“您覺得給熊吃熊掌真得好嗎？”
陽天也不明說，隻是含糊地說道：“沒事，你就放在這小熊跟前，别理它，估計一會它才會蘇醒。”然後就一個情報和北宮七商量起來。
陽天的老丈人終于給他下達了指令，幫助斷煙造反，并讓其暫時獲得局面上的勝利。
這麼簡單的一個命令讓陽天忙了三天才搞出細緻的計劃，首先要刺激斷煙造反，這需要一個導火索，讓斷煙覺得自己能輕松獲取勝利的一個理由。其二，要讓附近的城主或投降，或落敗于斷煙的進攻，造成局勢上的勝利。這些都要詳細的策劃和分析。就拿第二步來說，既要讓部分城主投降和失敗，還不能讓太多的地盤被斷煙占去，否則的話，牆倒衆人推，估計北燕國的各地城主真要跟着斷煙推翻燕王的統治了。
接下來的數天裡，陽天都躲在指揮中心運籌帷幄，山嘯也知道陽天忙了起來，也不多叨擾，白天和黑虎出去巡山，并幫陽天打回來一些野味，順便指示野狼多利對城中的狗進行收編。
很快衆狗收集的消息也紛紛傳給了陽天，包括斷煙今天吃了什麼，穿的什麼？上了幾趟廁所，甚至還有惡心的大便味道分析，從中知道斷煙這些天非常煩躁。
陽天看了這些信息都忍不住叫絕，知道斷煙這種志大才疏的人現在就缺少一個刺激。
于是陽天安排信天翁偷盜各地城主的字迹，然後模仿這些字迹寫了效忠信給斷煙，又模仿了太後的信件，信中大談如何思念斷煙，燕王卻不讓她出城來四家嶺去看望斷煙，信中甚至暗示，如果斷煙帶兵回來，京都城會為他而打開。不過最後讓其下定決心跟他哥哥争奪王位的是一隻黑虎。
這隻黑虎清晨忽然出現在斷煙的床前，斷煙感覺自己的臉正被一個濕潤溫暖的東西撫摸着，這東西還有些顆粒感，比躺在女人柔軟的兇前更舒服，當他迷迷糊糊地醒來時，一張虎臉把他頓時驚得全身曲卷起來，縮在床角。
黑虎無聲地笑笑，然後叼了一張黑熊皮留在了斷煙的床上，轉身出去了。這一切如同迷幻一樣，當斷煙能動的時候，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終于知道自己不是做夢，他顫顫巍巍地打開黑熊皮，上面寫道：“我為山神之使，得山神之命前來通告。汝來嶺前僅數月，政通人和，百業俱興。山川得宜，鬼神相欽。北燕興旺，正在此時。黑熊之皮，天下至寶，得此皮者，當得天下。熊皮助戰，八戰八捷。汝能寶之，城主俱服。汝若不惜，其罰必來。”
這文绉绉的話，斷煙哪裡懂得？趕忙叫來了幕僚長和白命兩人。幕僚長反複看了幾遍這信，大喜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這熊皮是至寶呀！您從哪裡得來的？”
斷煙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幕僚長大驚道：“這難道是上天的啟示？這是讓您奪取王位呀！”
斷煙這些日子沒少為此鬧心，聽說上天都給他啟示了，頓時長出一口氣道：“看來上天果然了解我，知道我為什麼事情煩惱，故意來給我提醒了。這可避免我再費腦筋想來想去了，這些天把我腦仁都想疼了。你們也不幫我拿主意，本想無端先生在就好了，幫我拿個主意。看來我還有上天幫助呀！真是離了張屠夫依然可以不吃帶毛的豬！”
白命則疑惑地問道：“這老虎怎麼能跑到您床前呢？外面的護衛怎麼都沒有動靜？甚至連狗都沒叫？”
幕僚長輕笑道：“這黑虎是山神的使者！當然不走尋常路了！看來你也看不懂這書，我來給你們解釋解釋吧！這封信就是說，山神看見小王爺來到四家嶺才幾個月，就把這裡治理的非常好，讓他很高興，覺得小王爺可堪大用，特賜這張黑熊皮給小王爺，有了這張黑熊皮，能保證八戰八勝，并且讓所有城主都心悅誠服，成為北燕國的君王，若是不接受此熊皮，那就将受到處罰。”
白命撇了撇嘴說道：“真有神仙？我看别是什麼人下的套吧！前些天接到那麼多城主的效忠信，我就覺得奇怪，咱們跟這些城主一點關系都沒有，也沒給他們許諾什麼利益，為什麼他們會突然效忠咱們呢？難道他們要逼咱們造反？”
斷煙聽了不爽地說道：“怎麼？你懷疑我的王者之氣？這些城主雖然沒跟我多打交道，但是和太後都關系甚好。太後想讓我當燕王了，他們自然也要支持我了。”白命低下了頭，卻滿心不服。
幕僚長這些天把兵丁訓練的不錯，信心爆棚地說道：“白命，你不知道，我現在手頭的兵力有多充足，不僅僅鳥人來當兵，還有虎人，狼人和熊人、鲛人。狐人我都不收。現在咱們手頭的兵力已經有三萬人了。這足夠打下一片天地了。”
白命謹慎地勸解道：“咱們何必和燕王一争天下呢，咱們可以宣布成立一個新的國家，逐步蠶食北燕國的地盤。這樣穩妥一些，也避免兄弟阋牆。”
幕僚長當即反駁道：“天予不受，天奪其寶！你現在不奪取王權，到時候必受上天的懲罰。”
白命争辯道：“我不是不讓王爺奪王權，而是讓王爺慢慢奪王權，你有把握打得過禁衛軍嗎？”
幕僚長冷笑道：“禁衛軍隻有一萬人，我們有三萬人呢。”
白命嗤笑道：“那軍隊呢？軍隊還有八萬人呢。”
幕僚長嘿嘿一笑道：“我早就給大将軍去信了，大将軍回信說，得民心者得天下。那麼多城主都願意效忠王爺，軍隊自然會向着我們的。”
兩個人越吵聲音越大，斷煙氣壞了，大吼一聲道：“都别他媽吵了，吵得我腦仁又開始疼了。去把斷篇找來，看他什麼意見。”
不多時，斷篇急沖沖地進來說道：“我剛才在路上已經聽了他們的争辯，我支持王爺的決斷。”
幕僚長和白命忍不住一撇嘴，同時想到：“你個鳥屁精，等你決定呢，你又推給王爺了。”
斷煙長歎一聲道：“你們就不能讓我省省心？要是無端先生在就好了！”
一提到無端，斷篇心裡蠻不是滋味的，必須趕緊替小王爺決策，否則又想起我是趕走無端的罪魁禍首了，又該痛罵我了，于是立刻說道：“小王爺，現在形勢對我們太好了，不争奪王權都不行，您不知道，現在除了我國以外，還有其它國家都關注着您和燕王之争。他們甚至都設下了賭盤，賭誰最終成為燕王。”
這番話把小王爺從煩惱中解救出來，好奇地問道：“什麼是賭盤？”
斷篇趕忙解釋道：“就是賭您勝還是燕王勝！今天的賭盤是三賠二，賭您勝！”
小王爺驚喜道：“什麼？我在各國還那麼有名嗎？他們竟然看好我？”
斷篇見小王爺來了精神，忙獻寶似得拿出一張羊皮卷，照着上面念道：“賭經上分析，現在斷煙小王爺更占優，原因如下：第一、小王爺隻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把四家嶺城建設得人人富裕，戶戶有錢，北燕各地都心向往之，這是民意基礎。第二、小王爺招募的兵丁是各地的精壯青年，比世襲的禁衛軍素質更高，軍紀更好，兵饷也好，士氣更高，應該能征善戰。第三、太後雖然不主政，但是她的影響力很大，各地城主也更尊重太後的意見，而太後偏向于小王爺。第四、小王爺的駐地中有十幾個各國開設的兵器鋪，兵器更加精良。”
小王爺越聽越開心，手舞足蹈地說道：“好了，就這麼決定了，給國民一個新選擇，給我們一個新未來。”
幕僚長高興地說道：“我馬上整理軍隊，請您閱兵，拜将，出征。”
白命隻好說道：“我立刻讓金雕會運作起來，讓各城主都表态，發動輿論争奪戰，并收集各地的情報。”
斷篇立刻表态道：“我現在立刻收取戰争稅，保證軍費。”
小王爺哈哈大笑道：“很好！找個人替我寫個出征宣言。”三個屬下立刻分頭去忙了，小王爺倒在了床上，終于可以安心地睡個回籠覺了。
到了中午他醒來後，征戰檄文也寫好了。
文采還不錯，文章寫得不長卻把意思都表達清楚了。第一段寫了當今燕王害父囚母，篡逆稱王。第二段寫了殘殺兄弟，荒淫無道。第三段寫小王爺得民心，順民意，舉義旗，讨賊逆。第四段要求各地城主識大體，顧大局，共同出兵保家衛國。
小王爺大喜，賞給了此人五千銅币。此人正是信天翁的成員，他寫的檄文正是陽天早已安排寫好的文章。
下午，小王爺誓師，大聲朗讀了此檄文。然後把這個羊皮卷連同熊皮和各城主送來的效忠信都縫制成一面大旗。
衆軍士被分成六個方陣，斷煙也是第一次見這麼多兵卒，激動不已。這六個方陣，由六國士兵組成，除了沒有那阿泰國的狐人，其它各國的士兵都在此。虎人的倨傲，熊人的粗壯，狼人的彪悍，鲛人的兇猛，猴人的靈敏和鳥人的輕盈，在這些陣法中顯露無意。
虎人組成的是虎頭陣，熊人組成的是方陣，狼人組成的是錐形陣，鲛人組成的是圓陣，猴人組成的是天門陣。鳥人則在空中組成了五行陣。一個立體交叉、攻防兼顧的滾筒式進攻合成陣法頓時展現在衆人的面前。
小王爺贊許地點頭道：“幕僚長辛苦你了，短短的時間你竟然把兵練成這樣，真将才呀！那我就拜你為大将軍！”說完當衆宣布道：“本王今天拜金問幕僚長為征讨大将軍，現在頒發虎符！軍中諸事全部由金問大将軍決斷，授予先斬後奏之權。”
金問半跪下，雙手接過虎符，拜謝了小王爺，轉過身來朗聲對大家說道：“今天我們誓師讨伐賊逆，我特頒布二十一條軍規。投降者，殺！通敵者，殺！虐俘者，殺！搶奪者，殺！……”
每說一個“殺”字，全場就肅然一分，當說完二十一個“殺”字，校場上已經是一片肅殺了。一陣冷冽的秋風刮過，衆人都忍不住打了哆嗦。
小王爺忙問道：“現在我們該幹什麼？”
金問楞了一下說道：“咱們該會餐，然後明天出征吧！”
白命鼻子都快氣歪了，趕忙說道：“好不容易鼓舞起氣勢了，您怎麼能休息呢？現在就該往西南進軍。”
小王爺不解地問道：“那該是向西進軍還是向南進軍呢？”
金問有些惱怒白命的搶風頭，趕緊回答道：“先向西，進攻驢錦城！”
小王爺想了半天才想起驢錦城的城主是自己的表叔，忙反對道：“驢錦城名字太難聽了，咱們拿下驢錦城好像吃下一團驢筋一樣，咬又咬不動，吃又吃不下。”
白命輕笑地符合道：“小王爺言之有理，這第一仗一定要打出咱們的氣勢。咱們還是向南進軍，那邊有麻團城。吃麻團，好吃，容易消化。”
小王爺頓時同意道：“對，那就朝南進軍。”
金問連輸兩局，雖然生氣，但不敢不遵從小王爺的命令，對着大軍宣布了這個命令。
麻團城距離四家嶺有五十裡，在小王爺誓師時，已經得到了情報，吓的城主趕緊向京都城告急。當聽說小王爺率隊朝自己的城池走來，更是連派了五撥信使告急。不過就算再快，也要兩天兩夜才能有燕王的指示傳來。
麻團城的城主叫常次，算是燕王的小舅子，本也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急忙招來自己的酒肉朋友商量。
這些朋友聽說小王爺率軍前來，頓時也都慌了，一個個随便說了兩句就找各種借口逃出城主府，回到家中，帶上細軟，把搬不走的東西都埋好，然後離去。
這種恐慌的消息如同超強的傳染病一樣，不過兩個時辰，一半人都逃離了麻團城。對鳥人來說，搬遷是非常方便的。不方便帶走的，那就藏了起來。
等晚上小王爺的隊伍開進麻團城，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士兵們本以為要有一場苦戰，沒想到竟然是一次武裝遊行。
金問也很高興放了士兵的假，可以随便進屋子内收羅東西。
小王爺則住進了城主府，看着一片狼藉的樣子，大罵道：“這城主一看就沒品位，看這爛家具，居然是楊木做的，連松木都不是。”
白命和斷篇跟在左右，大獻谀詞道：“城主都是您的家奴，哪知道什麼是好東西呢？”
小王爺在城主府轉了一圈，吩咐斷篇收拾一下，然後就出去勞軍去了。斷篇正等此吩咐呢，這是多好的撈錢機會！
白命則郁悶地跟着小王爺在城中亂轉，城裡全是士兵，聽見有人叫喊：“西城有酒！”于是，大隊的士兵就都往西城跑去。
一會又有人喊：“東城有銅器店！”士兵們又蜂擁朝東城跑。
他們也不認識小王爺，好幾次差點撞到小王爺。幸虧小王爺着急之下展翅飛了起來，要不然被一群醉醺醺的大兵碰倒，就算不踩死，也将被撞成重傷。
白命在旁邊诋毀道：“金問這将軍當得可真差，軍紀如此渙散，萬一敵人前來進攻，那咱們不就完了。”
小王爺倒是寬容地說道：“打了大勝仗，難得高興一下，沒事。”
白命撇了撇嘴道：“這仗又不是他打的，還不是您決策正确，進攻方向選得好，敵人吓得都逃跑了。”
小王爺聽得開心，得意地笑道：“這是不是就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
白命拼命地拍鳥屁道：“要不說您是應命天子呢？”
小王爺臉色一沉道：“那你早上還不讓我出兵。”
白命郁悶地心想：“這小王爺越來越難伺候了，光想着我反對的時候，怎麼忘記我幫助他決定這個主攻方向了。”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不能光留下壞印象，忙解釋道：“那您忘記我說麻團好吃了嗎？”
小王爺點頭笑道：“對，這是你說的！功是功，過是過！将來我就封你個城主當當。”
白命大喜道：“多謝小王爺賞賜，我也不期望什麼好地方，這個麻團城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