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這是警察局,然,路過的每一個人,竟是視而不見。
每被拖行一步,她心裡的絕望就更加深一道。
男人将煙頭擰滅,單手插在褲袋内尾随出去撄。
警察局外頭,天色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全然暗了下來,路燈微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肩上,帶出一種說不出的冷寂。
他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Lahini随即飛了出去,而在後頭,緊緊跟随着的,是兩台黑色的轎車。
葉問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被帶去哪裡。
她隻知道,車不斷地向前行駛,街景如同鬼魅般快速在車窗外閃過,她被撞得頭昏腦漲的,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車子當真開了好久,久到她以為會繼續這樣開下去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
她被那幾個人強行拖出了後座,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帶到了一處荒蕪的海邊償。
海浪不斷地拍打着岸,那嘩嘩的浪聲在過分靜谧的氛圍裡顯得特别刺耳,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如同從地獄升上來的聲音一樣,讓她心生畏懼。
葉問蕊知道這個地方,這地方是出了名的自殺勝地,人煙稀少不說,周遭都是一些陡峭的懸崖,就連這裡的海都是潛伏着危機,一不小心,誰都料不準下一刻會不會命喪黃泉。
因此,人們都不會到這裡來。
傅臻打開車門下車,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襯衣,緩步走來之際,好像能與這黑夜融為一體。
“你……你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
“你不是想要将那件事告訴葉暖?”
他的聲音飄了過來,很輕,聽在她的耳裡,卻猶如重石般敲擊着她的心。
“你以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葉問蕊,你還不至于這麼天真吧?”
男人擡起頭,他的臉有一半埋在了黑暗之中,但她不難看見他的周身,籠罩着的那種令人膽顫心驚的陰寒。
她突然有些懼怕了,然,她死咬着下唇,說什麼都不肯低頭。
“你想殺我?傅臻,你不會殺我的,我要是死了,你該怎麼向葉暖交代?你……”
隻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勾起了一笑。
“你死了,我為什麼要苦惱怎麼跟她交代?你曾經對她做過的那些事,你不會忘了吧?你覺得,經過了那些事後你的生死她還在乎?”
他的話活生生提醒了她那個她極為不願意想起的事實,葉問蕊的臉煞白,雙腿開始打顫。
“不,不會的,她……她……”
她想說些什麼,但到嘴邊的話,是怎麼都說不出來。
葉暖又怎麼可能在乎她的生死?
此時此刻,拿葉暖來說事,根本就無法動搖他些什麼的。
男人就站在她的不遠處,海浪沖擊着沙灘,那濺起的浪花有些沾濕了他的褲腳,他卻是穩如泰山。
“葉問蕊,知道怎樣的人最能保守秘密嗎?那就是,死人。”
他說完這話以後,手擡起向空中點了點。
那幾個人領命,押着她就往大海的方向而去。
她大聲尖叫,可這個地方連半個人都沒有,即管她喊到喉嚨沙啞了,也不會出現一個人來救她。
一股力道按住她的後頸,把她的頭往水裡按,她拼了命地反抗,然而始終敵不過那力度,在一瞬間,冰冷的水流無孔不入,她的尖叫聲被淹沒,上半身都栽了進去,那種窒息和恐懼在身體裡面清醒。
她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準備,更别說是憋氣,水順着口鼻灌入,她無法呼吸,隻能依靠本能反應去揮舞着雙手掙紮。
“救……救命……”
水花聲徹底蓋過了她的求救聲,當被拉起來,她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一再地咳,感覺腦子裡隻餘一片空白。
雙手被人攫住,被提回沙灘上的時候,她是連站都站不穩了,隻能軟癱在那,臉白得吓人。
他往前幾步,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态瞅着她。
“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明明把這事藏得很深,本不該有任何一個人知道才對,偏生,卻被眼前這一個人給知道了。
葉問蕊咳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濕發粘在了臉頰上,此刻的她,可以說是這輩子最狼狽的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有些事,既然做出來了,就别想這輩子都能藏得好好的,就算痕迹被抹去,到底,還是有迹可尋的。
“傅臻,你為什麼非要得到葉暖?葉暖的身上,有你一定要得到的東西麼?”
他的臉微變,她仰起頭看着他,這個男人,在邑洲來說,是極為優秀的,這樣的人根本就不缺女人,而她也不認為,葉暖有什麼别人都沒有的優點。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非你不可”。
“你做的那些事,傅明輝也是瞞在鼓裡的吧?可是你怎麼可能瞞得過那隻老狐狸?你明明……”
她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是勾起了一抹意味猶長的笑。
“傅臻啊傅臻,被人知道了極力想要隐藏的秘密,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哈哈哈哈……”
她猖狂大笑,随後,趁着身邊的那幾個人不注意,站起來拔腿就跑。
男人站在那,眯起的狹長眼眸蘊藏着隐晦的幽暗,他揮了揮手,那幾個人立即追了上去。
葉問蕊拼命地往前跑,她甚至就連回頭都顧不上,深怕自己停頓下來會被後面的人追上,就算雙腿已經累到不行了,她仍是逼着自己邁開步伐,因為她知道,若是被這些人給抓住了,今晚她的命就會沒了。
她不能把命交代在這裡。
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往哪個方向跑,當她發現自己面前的是懸崖時,已經是無路可退了。
這個地方往下,就是浩瀚的大海,由于太黑,她根本就看不清下面的情況,隻聽見那海水洶湧拍打岩石的聲音,重重地敲擊着她的心。
碎石從這個地方掉下去,就連影兒都沒了,更何況是她?
那幾個人就站在她幾步以外的地方,她氣喘籲籲地站在邊緣,看着那個男人從中走了出來。
即便是在這樣的地方,他仍是一貫的優雅,沒人能夠想象得出,這個男人,他就是一個惡魔。
他謀害了葉世文,讓葉家一敗塗地,讓她和葉暖一無所有。
就是這個男人,她永遠都不會放過他。
“傅臻,你别過來……”
她的雙腿直打顫,站在那連動彈都不敢,臨到這個節骨眼了,她是再也沒有辦法支撐下去了。
“你放過我吧!算我求你了!你那些事情,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你放我走吧!”
男人面不改容,海風将他的衣角吹起,不沾半點的塵土。
“那樣的話,我沒有興趣說第二遍。”
也就是說,他不可能放她一條生路了?
葉問蕊咬緊了牙關,她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了,幸好,她留了後計,就算她今天晚上沒有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也不會讓傅臻好過!
“你當真這麼狠心?!”
眼前的這幾個人步步地逼近,她的後頭,已是無路可退,她甚至有半邊腳騰空在懸崖邊了。
葉問蕊絕望地阖上眼,這樣也好,她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快樂,還不如以另一種方式重新開始,說不定,會更好。
“傅臻,我詛咒你,我詛咒你這輩子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幸福。”
她睜開眼,那眸底的光尤為深邃。
她對上了他的眼,一字一句說得格外的清楚。
“好好珍惜你僅剩不多的幸福吧!因為,它即将在你面前消失不見了,而且,不再會出現了!”
她說完這話,就轉身往下一躍。
傅臻站在那,隻來得及看見她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随後,徹底不見了。
他甚至就連伸手的機會都沒有。
有人跑到懸崖邊一看,好半晌才走回他的身邊。
“傅少,這懸崖下是深海,旁邊還有很多觸礁,這麼高跳下去,估計是……”
答案,可想而知。
而葉問蕊的那一番話,久久地回蕩在他的耳邊。
詛咒?這種鬼東西他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他的字典裡,隻要是他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自然也就沒有得不到想要的幸福這麼一說。
然,他不會知道,這個詛咒,終有一天會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