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78洗幹淨身體,洗不了心裡
陳少聽着她的哭喊,眉宇間皺起來。她恨恨的目光猶在眼前,讓他心驚。她的确犯了錯,可是他的反應也讓自己懊惱。
可是一想到她跟莫非親密的樣子,這份懊惱又開始散去。
張伯遠遠地看着大少爺離開了,才敢上前撄。
“小姐,你跟少爺吵架了?”
“沒事。償”
裡面的人聽到了他的聲音,抽噎了一聲就沒動靜了。
張伯想了想,便退下了。
陳伊伊聽到張伯的動靜,就知道陳少已經走了。
他打算關她到什麼時候?
她拖着疲憊酸、軟的身體進了浴、室,洗幹淨身體上的污垢,卻洗不掉心裡的失望。
他下手很重,她的皮膚留着清晰的青紫痕迹。她對着鏡子輕輕撫着,那被折辱的感覺再次升騰起來。
“哥,你為什麼要這樣?”一點信任都不給她。
也是,她算什麼?不過是他用來迷惑陳俊雄和尤莘玉的棋子罷了。
陳伊伊心焦了半天,就是不想承認這件事。她還癡心地想着,他對她有幾分真心。
陳少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她也餓了一整天。這是陳少的房間,下人沒有鑰匙,也無法給她送飯。
即使有鑰匙,看早晨大少爺那冷冽的氣勢,誰敢給小姐送飯啊?
陳伊伊又累又餓,最後幾乎昏昏欲睡。
房間裡都是他的味道,她就呆在浴、室,也不出去。
陳少一整天在公司都是心神不甯的,臉色陰沉,尤其看到沙發上秀恩愛的某男,俊顔更是難看。
“陳少,你說我兒子叫什麼好呢?”尹華承一手拿着剛剛出生幾天的小嬰兒照片在陳少眼前晃,那叫一個得意。
他當然得意了,陳少比他大,到現在老婆都沒影呢,而他兒子都抱上了。上學的時候陳少總是壓他一頭,這次好了,尹總裁揚眉吐氣了。
陳少心情不好,沒空搭理被兒子沖昏頭腦的幼稚男人,眼神都不賞給他一個。不過眼角掃過他手裡的照片,森冷的眸子到底閃過微微的暖意和羨慕。
“為了躲記者,居然把預産期都瞞着大家!出息!”
尹華承隻當他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大度”地笑道:“陳少說得是!這不是沒有經驗嘛!下次就好了!”
哼,我老婆是合法的,我們以後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陳少終于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恭喜,接着低頭繼續看合同。
說不嫉妒是假的,他瞄了一眼,也可以看出那是個漂亮的男孩兒。若是他和伊伊的孩子,會更漂亮!
陳少想着,心裡竟然隐隐地生出幾分期待。
想到早晨她慘白的小、臉,心裡忽然就好像揪成了一團,排山倒海地疼。
尹華承一看就知道,這家夥肯定是沒吃到,憋着火呢!于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某人繼續撺掇。
“陳少,這女孩兒啊。都是天生的影後。說笑就笑,說哭就哭。你要是信了,那你就栽進去了!”
陳眼神都不賞給他一個。尹大少自覺沒趣,“行行行,我不說了,我走!記得去醫院看我兒子,到時候包個大紅包啊!對了,帶着伊伊!曼曼想她了!”将照片放在陳少的辦公桌上,得意洋洋地就走了。
陳少隐約還能聽到他出門就給羅曼曼打電話。
“老婆,陳少沒吃到,臉色那叫一個難看!虧我還擔心俊雄商貿出事來幫他壓陣,他那個冷臉誰見了都怕!”
……
“張伯,她吃飯了嗎?”
陳少猶豫着,還是打通了家裡的電話。張伯接到電話幾乎要哭了,慌慌張張的說道:“大少爺啊,您的房間,我沒有鑰匙,進不去啊!”
“我這就回去!”
他想了想,挂了電話,俊眸裡是關切,也透着一絲絲的欣喜。好像終于找到理由回去了一樣。
即使再懲罰,也不能不讓她吃飯啊!他如此想着,還覺得自己深明大義。如果回家她乖乖地道歉,他或許會原諒她,然後帶她去看看羅曼曼,和尹家的小小少爺。
陳伊伊躺在浴缸裡将近一個上午,水早就冰涼,甚至有些刺骨,皮膚泡得早就起了褶皺,看上去像是幾十歲的老太太。
她看着小嫩手水腫發白,還在努力地搓、着被陳少碰過的地方。嘴角揚着淺淺的弧度,在那蒼白的小、臉上竟然顯得有些詭異。
陳少一回來看到的就是她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壓抑的怒火再次升起。
“幹什麼?想要沉水自盡嗎?我碰你就這麼難接受?”
他冷冷地言語比冰水更刺骨,陳伊伊轉過頭,不去看他。倔強的樣子惹得陳少更是怒火中燒。
“起來!”陳少動作粗、魯地将她拉起來,用浴巾裹着抱出了浴、室,也不顧及濕漉漉的頭發,直接放在大床、上。
她身體冰冷,與他溫熱的手掌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他心裡一震。
“吃了!”很快張伯端來了一碗粥,和三個小菜。他最會觀人眼色,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陳少很滿意地接走了飯菜,将鑰匙給他,“按時給她送飯,但是看着她,不許出去!”
張伯應了,不發一言下樓。
陳少打量了他一眼,轉身将飯菜端進房間裡。
“吃了!不吃,晚上就沒有飯菜!”他冷冷地吩咐,拿着床邊的外套就走。他怕他再看一眼,會心軟,會内疚,會忍不住放棄現在的一切,帶着她離開。
對于她來說,痛苦的,還在後面。
房門關上的聲音是這麼清晰,陳伊伊始終不發一言,嬌小的身子蜷成一團,側卧着将頭埋進枕頭裡。
前幾天,他們還在這床、上厮、磨,甜膩到心底,今天就變成這樣,她不懂為什麼變化這麼突然。
但是不讓她出去,她就真的不出去了嗎?
她已經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氛圍,再不讓她出去,她會死的!
她開門,并沒有人看着她。陳伊伊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一些疑惑,哥哥讓張伯看着她,張伯怎麼這麼“粗心”。
她趁機溜回自己的房間,匆匆的換好了衣服,拿了錢包就往外走。
下樓,出了大院,竟然都沒有看到什麼人。隻是臨出門遇到一個園丁,看樣子不知道她的禁足令,還笑着跟她打招呼,給她開門。
陳伊伊淡定地往出走,心裡卻是悲涼。
她這算離家出走了嗎?
忽然很想媽媽,女孩兒有心事的時候最想跟媽媽說話,開解。
她的手機還在陳少的車裡,她隻好去随便買了個新的,裝了電話卡第一個打給母親。
尤莘玉那邊似乎很忙,開會的聲音,好像在争吵什麼。
她隐隐約約聽到了“陳奕翊”三個字,可是因為她的名字跟哥哥陳少的名字音很相近,所以她也不确定他們說的是他們之間的誰。
尤莘玉的聲音很是沙啞,好像遇到了什麼大麻煩。
“媽媽,你怎麼了?”
陳伊伊握着電話,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尤莘玉歎口氣,看一眼正在跟稅務人員争辯的陳俊雄,走出了會議室,“伊伊,你跟你哥哥在一起嗎?”
“啊?”沒想到母親一開口就問哥哥,陳伊伊有點吃味,“我們沒有在一起。”
“那你到景林别墅來一下吧?我在這裡等你!”尤莘玉說完就挂了電話。
陳伊伊看着手機,感覺很莫名。
景林别墅是陳家的産業,臨江而建,風景别緻,秀美中不失大氣。陳伊伊小時候很喜歡過來,後來陳少走了之後,她就沒有再來過了。媽媽一向不喜歡這裡,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她一進門,尤莘玉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她。她面色嚴峻,面前放着一台筆電,閃着藍盈盈光。
“媽媽,怎麼了?”母親臉色不好,陳伊伊說話也放低了聲音。
尤莘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将手裡的電腦一推。
陳伊伊疑惑着看過去,小臉瞬間慘白。
隻見屏幕上清晰地放着一男一女擁抱接吻的畫面,男人身材挺拔修長,将嬌俏纖瘦的女孩兒整個籠罩在樓梯拐角。警示奢華的水晶燈散發着柔光,讓兩個人看起來更加濃情蜜意。
這分明是之前她和陳奕翊在拐角親吻的畫面。伊伊俏臉褪盡血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尤莘玉。
“媽媽,你都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你也要知道!”尤莘玉答非所問,調出了另一段監控。
畫面是陳俊雄的書房,古色古香的多寶格陳列着昂貴的古董裝飾。
陳俊雄坐在書桌後面,而陳少桀骜地站着,英俊的面容挂着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陳奕翊,沒有我,你會有今天?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惦記我的公司!”陳俊雄看完了書桌上的合同書,臉色大變,那起手邊的硯台就摔向陳少。
陳俊雄話音一落,伴随着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陳少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的确,要不是你,我也得不到現在的一切。”
他話裡有話,暗藏的警告與嘲諷讓陳俊雄差點跌倒在老闆椅上。
被時間雕刻的皺紋顯出一絲無力,他驚訝地看着陳少,“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陳少聲音輕快許多,深邃的眸子毫不掩飾地譏笑。
“知道你貪圖陳家富貴,搶占陳家大小姐?知道你婚内出軌,逼死我媽媽?知道你為了公司特地安排我‘出遠門’?”
“要不是我沒有坐你安排的飛機,恐怕,我就沒有機會站在這裡了!”
他颀長的身影周身都透着森寒,低頭看着失态的陳俊雄,嘴角譏笑。
他面色冷漠,狠絕的手段,即使面對自己的父親,仍然一點都沒有心軟。陳伊伊的手擡起來,很想去按暫停鍵。
哥哥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的母親不是生病去世的嗎?爸爸也是隔了很久才娶了媽媽,為什麼他說是爸爸逼死了她?哥哥提到的飛機失事又是怎麼回事?
尤莘玉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讓她繼續看下去。
畫面裡,陳俊雄驚訝地看着陳少。他真的很難相信,甚至不敢相信,一個借殼上市的小公司,竟然吞并了比它規模大了兩倍的俊雄商貿。而切動作迅速,他和尤莘玉回老宅的這麼幾天,就全辦利落了,可見準備周全。
之前他三番兩次地請陳少到俊雄商貿上班,一來是試探,二來,也是他心中内疚,想要對他有所彌補。他知道陳少手下有一個小公司,正面臨着危機,陳少又是個死守公司不放的架勢。陳俊雄用陳伊伊說話,說條件也好,誘餌也罷,半是脅迫着讓他進了俊雄商貿,可是他一天班都沒有去上。
其實陳家世家集團根基穩固,怎麼就偏偏這個時候出了事。陳俊雄此時想到,方感覺醍醐灌頂。
他隻是想要趁着陳家集團内亂沾點便宜,沒想到,後方大亂,等他反應過來,俊雄商貿已經落入了陳奕翊的囊中。
生氣之餘更加懊惱,他早就知道了陳奕翊和伊伊的事情,一直冷眼旁觀就是以為,陳奕翊會看在伊伊的份上不要做得那麼絕。
可是事實是,伊伊這個籌碼對他來說,毫無用處。
真的沒有用處嗎?
看着陳少目光觸及書桌上伊伊的筆筒,那一瞬間的溫柔,陳俊雄心裡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等到現在?”陳少轉身,随意地坐在沙發上。伊伊很喜歡靠在這裡看漫畫,一呆就是一天。他偶爾擡頭,就能看到她恬靜的容顔。想到陳伊伊,他的臉色和緩了些。
“我隻是想看看,你還有什麼招數。”
“招數?”老練的商場霸主在陳少面前也免不了滄桑,陳俊雄站起來,笑道:“我沒有什麼招數。隻是,你既然要娶伊伊,我們,還是一家人。”
陳少撣撣西裝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冷冷一笑,“娶伊伊?你開什麼玩笑?”
他冷冽的笑意沒有一點玩笑。陳俊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陳伊伊則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那樣玩笑的語氣是什麼意思?
電腦繼續傳出陳少的聲音,聽在陳伊伊耳朵裡竟是無比的諷刺和冰冷。
“伊伊的身世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他冷冷一笑,目光狀似無意地看向針孔攝像頭的方向,在陳伊伊看來,竟好像四目相對一般。
他話裡有話,陳俊雄卻沒有讓他多說,飛快地簽了字,扔在陳少面前。
“你要的股權轉讓協議!”
陳俊雄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整個人都沒有生氣,“我算計了半生,最後竟然栽在你的手裡。隻是奕兒,伊伊對你是真的……”
“那又如何?”陳少難得語氣輕浮,輕佻的目光落在半阖的門扉,每一次他在書房工作,那丫頭總是喜歡坐在門口當門神。
“可惜,我對她不是真的。”他說完,收起嘴角微微的笑意,拿起桌上的股權轉讓協議,邁着大長、腿大勝離開。
畫面到此結束,陳伊伊看着電腦黑了,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哥哥,收購了公司?為什麼啊?”
尤莘玉合起電腦,冷冷一笑,“當然是為了報複!可是,伊伊,他是喜歡你的!還跟我說過請我應允你們的婚事。你求求他,讓他放我們一條生路好不好?老陳雖然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但是這麼多年對你的盡心,你看不出來嗎?你忍心看着他進監獄嗎?”
“媽媽,你說什麼進監獄是怎麼回事啊?”陳伊伊疑惑,心裡更是震驚,她不懂為什麼家裡忽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天翻地覆。
“公司在老陳經營的時候有一些問題,他接手後以詐欺的名義,将老陳告上了法庭了!”尤莘玉說完,臉色有些哀戚,“伊伊,你求求他,他會答應的!如今法院的人到處找老陳,所以我們都沒有回家!”
想到這兩天委屈地住在景林别墅,尤莘玉十分不悅。
當初陳少回來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家夥絕不是老老實實地當什麼市長,而是要回來做什麼。
這一年來,他通過市長之位暗地給陳俊雄下了不少絆子,又搜集了他賄賂的證據,全方位地部署,就是為了如今的一戰。
陳少的城府,果然不是一般人所及。
尤莘玉皺着眉,二十多年前她赢了陳奕翊的母親,如今,還會輸給他嗎?她看着陳伊伊,等着她的答複。
陳伊伊腦袋亂成一鍋粥,哥哥喜歡她?怎麼可能?他自己都說了對她沒興趣!況且,他們才剛剛鬧了那麼大的矛盾,她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就這麼回去,她低得下臉,他也未必肯見她吧?
爸爸和哥哥之間竟然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嗎?一家人也要兵戎相見!?
陳伊伊原以為,她不是陳家的女兒,而尤莘玉是陳少的後媽,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在一起是可以原諒的。
可是,如今摻雜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才稍稍堅定的心,也開始動搖。
尤莘玉沒有提到他們親熱的事,沒有提他們的關系,可是陳伊伊卻覺得火燒着臉,心裡滾燙滾燙地不敢見人。
到底,她還是答應了。尤莘玉欣慰地送走了她,回身進了一見客房。陳俊雄正對着滿桌子的文件面色陰沉。
“老陳,”尤莘玉坐到他對面,順手将茶杯往陳俊雄身邊推了推,“你把欣語的東西拿出來,也許還能……”
“閉嘴!”陳俊雄怒吼一聲,臉色十分難看。
欣語兩個詞就像是魔咒一樣,是陳俊雄的禁詞,那是一塊誰也不能觸碰的***。
尤莘玉早就料到如此,低低一笑,“那就隻有把希望都寄托在伊伊身上了!”
陳俊雄臉色一下子就沉下來,“伊伊?”
忽然又想到了什麼,精明的眼睛閃過一絲狡猾,“你還有點用處!”
尤莘玉似笑非笑,她的用處,那可大着呢!
走出景林别墅區,陳伊伊很迷茫。她不知道該怎麼聯系陳少,家裡這一團事情像是一團亂麻纏得她喘不過氣。
她不敢聯系陳少不是心虛,她和莫非本來就沒有什麼。她是恐懼,單純的恐懼。
尤莘玉的話萦繞在腦子裡,像是一陣陣寒冷刺骨的寒風。
“伊伊,俊雄商貿被你哥哥收購了。本來老陳就打算讓他管理公司,但是我們隻是回了老宅一個星期,奕兒竟然收購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全世界的人人都以為我這個後媽做得成功,跟繼子關系融洽,真是可笑!這麼多年,陳奕翊什麼時候把我放在眼裡?”
“伊伊,現在他選擇撕破臉皮了,你要小心。”
尤莘玉的話讓陳伊伊回想到了十二年前。
那天尤莘玉和陳俊雄都不在家,陳少哄她睡着了之後就在小陽台打電話。
她其實沒有睡着,他冷清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耳朵裡。
他說,“屬于我的東西,我會回來拿的!那些對不起母親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那時候她年紀小不懂事,不懂他的意思,隻是被他話裡的狠厲所震懾。
後來,他就離開家,十年未歸。
時間淡化了記憶,可是哥哥俊挺的容顔,醇厚的聲音,溫暖的懷抱,和語氣陰鸷的話,時常出現在她夢裡。
現在他回來了,拿回了屬于自己的東西。接下來,就是他說的“那些對不起母親的人”了?
陳奕翊是陳俊雄和前妻生得孩子,尤莘玉是他的繼母。據說那位前妻是因病去世,而尤莘玉也是在她去世之後一年才嫁給了陳俊雄。
陳伊伊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跟陳少的母親還會有牽扯。
難道,這件事還有什麼隐情?
精明睿智如陳少,做什麼都不會沒有理由。陳伊伊想起他十二年前的話,隻覺得寒意更甚。
十二年,這是什麼樣的城府?
她打了一輛車,直接回家。剛剛才走出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回去了。陳伊伊自嘲地笑笑,心裡寄希望陳奕翊不在,又希望他在。
矛盾得很。
下了車,看着奢華精緻的院落,陳伊伊忽然不敢進去。她靠着鐵門站着,柔順的頭發被風吹亂,配着一張慘白的小、臉,像是半夜從電視裡爬出來的貞子,看上去可憐又驚悚。
一個老傭人正在修理草坪,瞧見了她,趕緊開門請她進來。
“我哥,有沒有回來啊?”陳伊伊邊走邊問,小手握着手機,手指都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着青白。
張伯正好出來,見了陳伊伊臉色着急地迎過來,“小姐你怎麼跑出去了?大少爺回來了,正在書房呢!”
陳伊伊一頓,全身冰冷。
哥哥發現她跑走了?他會不會很生氣?她又想到了被他掐着脖子的一幕,脖頸上還有淡淡的青紫淤痕,可見他下手之重。
陳伊伊走快了幾步,進了别墅,裡面一個傭人都沒有,安靜地像是午夜的叢林。靜谧,又暗藏着危險。
可是她還是得硬着頭皮往裡走,她有太多的疑惑,想問問陳少。
走廊上精緻的琉璃折射着耀眼的光,忽然,二樓書房裡傳出重物落地的巨響。陳伊伊一驚,快走了幾步剛要推門而入,就聽到陳少重重的腳步聲,像是壓抑了極大的怒火。
陳伊伊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快走幾步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走廊明亮寬敞,他一個人顯得空蕩蕩。深邃的目光掃了一眼陳伊伊的房間,沒有說什麼,毫不猶豫地拿着合同離開了。
陳伊伊靠着門闆慢慢地滑落到地面上,渾身僵硬。
他收購公司,逼、迫父親,這些對她的震撼和傷心,都抵不過他一句“可惜,我對她不是真的。”
陳伊伊捏緊了心口的衣服,她不想承認,可是他這句話殺傷力太大,讓她絲毫沒有防範之力。
窗外陽光正好,可是她卻感覺比剛剛被陳少撞到在莫非樓下更加寒冷。
“南舟哥哥,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些事情?”
挂了電話,陳伊伊扶着門框站起來。蹲得太久,腿都麻了。
她顫顫巍巍地走出門,才發現陳少早已經離開了。别墅又陷入攝人的靜谧。
樓下傭人正在收拾客廳,沒有看着她不許出來,大約哥哥吩咐過了。
陳伊伊不自覺地就走向花房方向。
明亮透光的花房中央擺放着一張搖椅,一碰就會“吱吱呀呀”地響。
剛剛搬回家的時候,陳少很喜歡抱着她一起躺在搖椅上。搖晃,擁抱,加上搖椅有節奏的“吱吱呀呀”,好像在做什麼不和諧的事情。
陳伊伊試探着坐在椅子上,又像做壞事一般,站起來飛快得跑出去了。
張伯遠遠地迎過來,“小姐,學校打電話說後天就正式演出了,問您怎麼沒過去參加校慶聯排呢?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坐着?”
張伯是看着她長大的,盡心盡力,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孫女。陳伊伊很想問他陳家的舊事,可又張不開嘴。
“小姐啊,跟少爺吵架,你心裡難過了?誰家哥哥妹妹不吵架的?少爺還是心疼你的!見你不在,也沒有什麼!”張伯憨憨地一笑,陳伊伊心情反倒沉重起來。
這哪是普通的吵架啊?這分明是血戰。
可是她是不懂,爸爸的意思也是要讓哥哥進公司的,可是為什麼他還要花錢将公司買到手呢?不管誰是總裁,公司都姓陳,不是嗎?
心裡堵着事情,怎麼都不能集中精神,她第五次出錯之後,終于被校慶的負責同學趕下了舞台。
“伊伊啊,你先休息一會兒!把動作記全了!”那同學叫薛荔,是學生會文藝中心負責人。
送陳伊伊到休息室,轉身就跟别的同學一起做出一副鄙夷的高姿态,“這走後門進來的就是不行!你看看,那跳得什麼啊!”
“可是前幾天還好好的啊!”
“那還不是因為那個紀老師在啊?”
“我跟你們說,那個紀南舟根本就不是老師,而是一家上市公司總裁,來這兒,還不是為了天天跟她膩味啊!”
“難保不是什麼聘夫!這聘夫今天沒來,她跳舞也跳不好了!”
“最看不起這種女人了!讓她在休息室呆着吧!”
幾個女生越說越起勁,完全沒注意到拐角一道清麗的身影。任翩然聽着幾人惡意的八卦,露出滿意的笑。陳伊伊性格内斂,如不是熟人,就顯得冷冰冰的,果然,跟大家關系也不太好。
陳伊伊呆坐在休息室,紀南舟一直都沒有消息。她看着電話簿上“哥哥”,想要撥出去,怎麼也按不下去。
猶豫來猶豫去,時間過了,心裡更亂了。
這兩天陳少都沒有回家,新聞裡陳家公司被查封的消息像是燎原之火,在淮城幾乎燒了半邊天。往常跟陳家有聯系有業務往來的,此時都恨不得重寫曆史,避而遠之。
陳伊伊沒有去星娛樂,但是從任翩然的話裡也猜得出,這件事在公司也傳的沸沸揚揚。
她在學校參加聯排,也明顯的感覺到别人探究的目光,奚落而又竊喜似的。
那樣惡意地圍觀心理,讓她畏懼。可是她的生活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她又表現不出什麼落魄千金的頹廢,這讓一幹吃瓜群衆很是驚訝。
慶典這天,陽光晴好,燦爛地陽光配合着校園裡一張張青春洋溢的笑臉,讓人很有神清氣爽的感覺,好像所有郁結心口的東西都得以舒展開,她終于可以呼吸了。
大禮堂裡熙熙攘攘的觀衆很快落座,歡快的開場舞點燃了觀衆激情。陳伊伊在後台的休息室裡,捧着手機緊張地整個人都快要抖起來。
哥哥說過,他會參加。他今天來了嗎?
她走出休息室,在後台伸着脖子往台下來。有幕布遮擋,加上燈光昏暗,台下看不到她,但是她卻可以看到台下。
現在正在表演的是魔術。聽說是學校花重金從國外請來的華裔魔術師,名叫翟晉逸,人稱“翟爺”,與大衛布萊恩齊名。
陳伊伊沒空看他的魔術,她一向對這種騙人的把戲不感興趣,隻是專注地尋找着陳少的身影。
忽然,全場一片漆黑,隻有翟晉逸手裡染着一從火焰,忽然,這從火焰飛起來,從觀衆頭頂略過,驚得台下尖叫聲此起彼伏。
陳伊伊撇撇嘴,正要離開,可那火團卻向她直直地飛過來。吓得她倒退幾步,一下子摔在舞台上。
燈光就在這時候亮起,那火焰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台下的觀衆不明所以地看着這個忽然現在台上的女孩兒。
陳伊伊一擡頭,就撞上一雙清澈的綠眸,像是山間流淌在泉水中的水草,油綠發光,清澈動人。
這雙美麗的眸子此刻閃着笑意,映着她狼狽的身影。
翟晉逸看着這個不請自來的女孩兒,曲着長腿,蹲在她面前,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起來。
“天降美女,這是對我剛剛的魔術的獎賞嗎?”他說着,側着頭勾起嘴角,挑起一抹戲谑的笑。
陳伊伊一愣,用力從他懷裡掙脫,不知所措地站着。
他看着陳伊伊穿着拉丁舞裙,眉眼一動,再次拉着她靠近自己懷裡,低着頭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不想毀了晚會就配合我!”
陳伊伊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自作主張地說道:“接下來,這個節目叫做,天女散花!”他微微揚着下巴,豐神俊朗的容顔又帶來台下一陣花癡的尖叫。
陳伊伊更加不知所措了,迷茫地像個迷路的小白兔。
台下一道冷冽的眼睛始終注視着她,像一條隐匿在夜間的狼,注視着自己的獵物。
此時獵物被别人攬在懷裡,他會視若無睹?
陳伊伊适應了舞台的燈光,努力壓制心裡的緊張,表演也慢慢變得自然起來。翟晉逸贊賞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旋轉。燈光渲染,舞蹈和緩,像是戀人甜蜜的約會。
忽然,陳伊伊手一松,眨眼的功夫,翟晉逸竟然不見了。
她迷茫地站着,忽然舞台上花瓣像是雨一般落下來,落在她的肩頭,發間。而翟晉逸拿着那朵玫瑰從空中緩緩降下來,笑意溫柔。
陳伊伊驚訝地說不出話,此時,腳下的舞台竟然也緩緩升起來,拉丁舞曲響起,正是她要表演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