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伯面色驟然一肅,道:“仇王,昔日本伯與你說起會盟事,你可是滿口答應,道隻要蛇餘公子有能力統帥我淮上聯軍戰勝蔡國,收複舊日失地,就支持其餘汲地複國,今日何發如此之言?”
陶王不屑道:“寡人看他或當日隻圖自保,或從未想過會有收複失地之意,就滿口支持,但今日見得蛇餘公子本事與戰陣之能,看到了收複失地之希望,就對還未到手的東西舍不得了。∑”
仇王道:“諸位,此卻非是寡人舍不得,隻是除卻陶國景國,三國皆有失地,來日若是奪回,卻盡将我國失地汲地交由蛇餘公子,其他二國卻盡得其利,這卻實是對我仇國之大不公平。”
“所以寡人認為,汲地可許一邑與蛇餘公子,姜國和庸國也當許一邑。”
陶國國君直身,微微一禮,又道:“仇王之言差矣。”
“此次若聯軍揮軍北上,收複各國舊日失地,乃是整個淮上聯軍之功,非你一家之能,其功自當有整個淮上共享,可如今仇王連失地收複的影子都未看到,就惦記上整個汲地,這豈非是可笑?”
“依寡人之意,此次收回的失地,汲地可盡交由蛇餘公子複國,其他領地也不管過去是哪國割讓的了,當由我五國共管,或取五邑五國各得一到兩邑,如此方可稱的上公平。”
“寡人也贊同陶王之提議。”景國國君道:“收複失地,乃我五國一齊出力,其功當五國共享。”
庸王想了想,道:“寡人過去從未想過還能自蔡國手中能奪回失地的,原本尋求會盟,也是為求在蔡國兵鋒之下自保。所以對奪回之失地并不看重,但仇王既是提出要公平,陶王之建議卻是最為公平。”
姜王道:“寡人以為,仇國國君、大夫都隻想其利,未見其責。”
“收複失地是不錯,可收複之後呢?北面之失地。不論是汲地還是其他,可并未有淮水及淮水支流,若蔡國再次南下,有哪位大夫可堅守直至聯軍陸路北援?”
他笑着看向仇王,道:“仇王不如親自去堅守汲地?又或是哪位大夫願意?”
仇王面色微變,道:“寡人今日之異意,非為其他,乃求公平,陶王之意。寡人是贊同的。”
淮伯微微點頭道:“那此事就如此定了,将來收複失地,汲地酬蛇餘公子之功,其他所得諸邑,既是聯軍收複得來,當為整個淮上聯軍之貴族共管。”
“也就是說,無論各國國君、大夫,既是出力。也當得享其功。”
“但其地之守禦之責,也由整個淮上貴族承擔。”
“本伯今日恰有一建議。也正好可解此問,請諸位一聽。”
頓了頓,淮伯環視左右,繼續道:“如今我淮上各國既自為盟,組成了常備之聯軍,聯軍既應外敵。也當維持淮上現有之秩序,也就是說,各國國君、大夫之名位、領地,皆可由聯軍來保障。”
“今日之後,我淮上各國内部、大夫與大夫之間。實無相互防備之必要,更不須擔心山匪、水寇之流,這樣各地地方隻須維持治安之軍,卻可将多餘兵車,盡抽往五國邊境重要之地。”
“就如此次奪回北面失地,就可自淮上各地由諸貴族集六百乘兵力前往守護,再加上當地征召之兵車,有千乘兵力是很輕易之事,如此蔡國哪怕數千乘兵力南征,也可靠守城抵抗堅持到聯軍到來。”
“又如南方荊國曆來攻入淮上必經之陶國,也可效此。”
“此等安排之下,又有強軍,則将來我淮上五國之盟,再不須畏懼蔡國與荊國”
陶王聽着大樂,起身道:“淮伯之言,甚是有理,寡人當擁護之。”
“可。”景國國君道了聲:“但荊國也可能自景國入淮上,若其有此動向,當調此軍力于景國。”
庸王道:“此次荊國攻取庸國南面越國之吳鄉四邑,已于我庸國接壤。”
“若荊國由此北進,軍力當由淮水調往庸南。”
仇國和姜國北面皆是蔡國,将來收複之失地,可叫他們不須直面蔡國,實是一屏障,由整個淮上共同承擔防務,自也是樂無不可,如此淮伯之議得到全部通過。
此議得過,淮伯便想起當日王越言貴族議會之好處,暗歎果是非虛。
正想着,卻接到王越通過契約法術傳過來的一個念頭,解析其信息,又見幻象王越無當軍在徹底結束此戰事後,已然将一切交由神廟軍,一幹人等打掃戰場,略微收拾就已重新整隊回到船前。
略微斟酌,便對庸王道:“剛才蛇餘公子傳信于本伯,他無當軍結束此暨南之戰,即日将回返景國淮陰,請庸王向暨南派駐兵馬,處置暨南戰後事宜。”
“什麼,蛇餘公子就此回軍了?”淮上衆大夫驚訝道。
剛才他們目光全為淮伯與各國國君之議暫時吸引,卻未注意會場中心之幻象,這時見王越,可不是已經撤離戰場?千人隊都已于暨水前列陣多時,卻是準備返回了。
“作為戰勝軍,竟連暨南城都不入?難道連戰利品都不要嗎?”
所謂戰利品,當然是去往城中府庫抄掠暨南大夫家族之積累,這可絕不是個小數目啊,換成淮上任一國君、大夫若有此機會,那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淮伯與王越稍稍溝通,就道:“蛇餘公子說,他是淮上聯軍統帥,平息庸國暨南此亂,維護淮上之禮法,乃是應當之責,非但今日如此,将來乃至接任此職者亦當如此,所以今日乃是作出表率。”
“早就聽說蛇餘公子之高義,卻果是不虛,我淮上有此聯軍統帥,實是淮上之幸。”一位大夫感歎道。
陶王朝庸王道:“恭喜庸王,不費一兵一卒就平息此亂,還得了暨南之地。”
庸王道:“蛇餘公子高義,寡人卻也須以義回報,來日必當私下感謝,絕不負他今日之功。”
與王越又作了番溝通,淮伯又道:“蛇餘公子請諸位國君商議按其無當軍訓練淮上聯軍之數目,若是确定,則可速将兵車以每百人派出一位武士之數,叫武士先行前往淮陰,成立教導隊,接受無當軍之訓練。”
“待至訓練好,則此教導隊每一人都可訓一百人隊,如此輕易将無當軍之制傳與我整個淮上聯軍。”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須準備的武器、裝備等物資清單。”
“請我淮上貴族議會按此清單,根據須練成精銳聯軍之數目進行準備。”
庸王看了看左右,歎道:“蛇餘公子行事,真是半句空言都無啊。”
海西大夫道:“此也非是空言之時,蔡象局勢随時會發生變化,一旦象國為蔡國所破,就輪到我淮上了,所以我淮上聚兵、整軍速度必須要快,且越快越好,早一日成軍,就可早一日北上。”
“甚至如有可能,可将先行整訓好的兵車為先鋒,先解申南之亂。”
“如此,到時候還可會同申國之軍,則我們之實力又可更加壯大,對蔡國之勝算也大了幾分。”
呂裡大夫笑道:“依此略行事,若到時候蔡國還未攻滅象國,那蔡國的麻煩就大了,原本是想吞滅我淮上、申國、象國,結果反為我七國遠勝其兵車之圍攻。”
淮伯道:“确實如此,不過如今,還是先按蛇餘公子之要求确定精銳聯軍之數目,準備相關物資,先行成立教導隊為好,另外本伯認為我淮上還欠了蛇餘公子一場大儀。”
“有此大儀,其為我淮上聯軍軍将才是名正言順,此儀就是登壇拜将之儀。”
各國國君各自颔首,登壇拜将之儀,乃是昔日成天子拜司馬龍且為伐象聯軍總帥時首創之儀,乃于萬乘之軍,于百萬人注目之下,親手将帥印虎符交托,此實是天下武人最高之榮耀。
淮上國君、大夫都有些激動,他們卻是從未想過淮上也有拜将之一日,隻想着不久後拜将,将來還于此将率領之下,北上決戰大國,收複失地,這一切都是淮上從未有過之事。
他們雖不能得享數十萬武卒矚目下拜将之殊榮,卻也有一種見證與開創曆史之感,此刻,哪怕膽小懦弱者此刻心中都為此感染,兇中不可抑制的升起萬丈豪情。
察覺此氣氛,淮伯驚訝的看着下方,竟是數千年來都未見之活力,淮上其心可用如此,齊心協力之下,又有良将、兵員可用,何愁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