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陸,南夏國朝州府燕家。
家主燕關坐在寬大的紫檀屏背椅上,冷冷地打量着下首跪着的婦人,以及婦人身邊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的少年。
“烈兒,究竟怎麼回事?”燕關漫不經心地問自己的兒子燕烈,“你叔母說的都是真的嗎?”
燕烈雙膝跪地,神色悲傷不已,但聽他說道:“回父親大人,燕起族弟的傷确是孩兒所為,不過卻是因為在比試過程中,孩兒與族弟交手太過激烈,一時不慎出手過重所緻。父親!孩兒悔不當初,早知會讓族弟傷重至此,讓叔母如此傷心,當時孩兒面對族弟的挑釁,就應該直接認輸才是。父親,你一定要嚴懲孩兒!不然孩兒不知道以後怎麼面對叔母,隻有......隻有以死謝罪了!”說完作勢拔劍,架在脖頸上。
“混賬東西!”燕關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你族弟身體不好,從小就不是練武的料難道你不知道?!若你族弟有個三長兩短,叫為父如何面對你燕淵叔叔的在天之靈!奎弟,你來代為兄行家法,廢了這逆子的武功!”
大堂一側旁聽的燕奎聞言,連忙上前一步勸道:“大哥請三思,此事烈兒确有不對之處,但念他本心善良,實非有意為之,罰他面壁思過一個月便可,何至于廢掉武功呢?”
婦人看着他們一唱一和做戲給她看,心中悲苦長歎。自從丈夫燕淵去世後,燕家這一旁支就隻剩下她跟她的兩個孩子,地位一落千丈;更令她感歎世事不公的是,她的兒子燕起雖然很努力,卻天生奇經八脈閉塞,歲至十三還沒進入武學最粗淺的通脈境。強者為尊,不論在哪個世界都是真理。過去燕起每日一早都去跟着族中晚輩一起習武,期間不知受了多少欺淩跟譏諷。身為母親的她每當見到兒子回家時渾身上下的傷痕淤青,心裡一直在滴血!
放棄吧,孩子。就算你不會武功,也永遠是母親的好兒子。
不,娘。起兒一定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用自己的力量保護母親跟妹妹!
婦人想起往日的片段,目中淚水翻滾。她憐愛地摸着兒子的頭發,央求道:“家主,燕奎兄弟,妾身此番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烈兒......烈兒是什麼孩子,妾身一直都知道,他一定......不是有意的。可是妾身這些年來,沒有攢下多少積蓄,根本沒錢請位好大夫給兒子治病。家主,請你看在文淵的份上,救救我的孩兒吧!隻要能救下他,妾身絕對不再提此事,并且願意主動搬出燕家,另尋地方苟延生活。”婦人磕着頭,砰砰砰。
燕關揉了揉眼睛,望向燕奎。燕奎會意點頭,用安慰的口吻對婦人說:“嫂嫂什麼話,何至于此。起兒的傷我們一定會去找最好的大夫來醫治,至于要搬出燕家的話,嫂嫂萬莫再提!燕家難道還養不起你們麼?”
“奎弟說的對,弟妹,你且帶着燕起侄兒回去,我馬上派人去請大夫。”家主燕關點頭附和道。
“妾身多謝家主與叔叔的好意,不過妾身心意已決,還請家主應允!”婦人決然說道,這個燕家,她片刻不想多留。
“既然如此,那便依你吧。”燕關故作為難地沉吟道,“奎弟,你去賬上支一筆銀子給他們;另外馬上去請朝州府最好的大夫過來給燕起侄兒看病。”
“是。”燕奎領命,叫人擡起擔架,自己攙着婦人,慢慢消失在燕關的視野裡。
離燕府四十裡外的小村莊裡,有一間簡陋的木屋。這就是婦人燕氏與她兩個孩子的新家,雖然小,卻很溫馨。隻要能看着兒子一天天好轉,以後平平淡淡過這一生,她就知足了。
“大夫,怎麼樣?我的孩子什麼時候能醒?”燕氏殷切地望着大夫,期盼能聽到好消息。
大夫沒有說話,他沉默着搖搖頭,就這麼轉身走了。因為這個少年,已經沒有了脈搏。
“娘,大夫怎麼不講話啊,哥哥的病到底怎麼樣了?”小女孩扯着婦人的衣襟,天真地笑着。
“小花,你哥哥他可能要睡很久。”燕氏沒有在女兒面前表現一絲軟弱,強顔歡笑道,“不過小花你要乖一點,否則哥哥醒來要打你屁股噢。“說罷扭過頭,兩行清淚無法抑制地流下。
小花用力地點頭,一邊哼着母親教她的童謠,一邊心裡想着:哥哥這個大懶豬,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突然,她看見哥哥的手指動了動。
“娘,哥哥動了!嘻嘻,哥哥要醒了!“小花雀躍着。
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愛的小女孩是誰?我不是被打下懸崖了麼?陳繡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好像還躺在床上。他想坐起身,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正驚疑間,又見一個婦人喜極而泣望向自己。
”起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起兒?是在叫我嗎?陳繡感知着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丹田裡空空蕩蕩,一絲真氣也沒。
我的内力怎麼沒了?正想間,腦中驟然湧進無數畫面與信息:燕家,父親,族人,天生奇經八脈閉塞,習武時被同齡少年嘲笑、欺負、圍毆,母親溫柔而無助的眼神,妹妹天真無邪的笑臉,還有一個叫燕烈的家夥在比試中猙獰着臉,朝自己沖來......
重生?我的靈魂竟然附在了這名叫‘燕起’的少年身上!
”疼!“遭逢奇遇的陳繡此時才感受的這具軀體帶給他的劇烈疼痛,那個叫燕烈的少年跟這身體的原主人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下這麼重的手!再想到這具身體天生奇經八脈閉塞,一種苦澀至極的感覺在他心中彌漫開。
上一世,我站在那個世界的武道巅峰,一身絕技震古爍今。泰山頂上,以一己之力對抗十八路武林高手的圍攻,一掌一條命,一指一行血!若非最後力有不逮,真氣一亂的瞬間中了唐門暗器......
陳繡正回憶着,一股濃濃的藥味打斷了他思緒。
“小花,把你哥哥的頭稍微擡起一點,娘好喂藥。大夫之前說了,藥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