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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樹屋獵人

天瀾謠 穆辛 2715 2024-01-31 01:00

  孔安一早聽到了歸甯的笛哨,卻隻能看自己的笛哨被扔在地上,被兩隻幼犬玩弄,而自己被吊在樹上動彈不得,連嘴都被塞住。

  “她還有救嗎?”窦辛坐在蓬草間,抱着奄奄一息的黑母狗問道。

  老獵人生了爐子,把十字镖在火上烤了又烤,直到烏黑的镖被烤出發紅的顔色,才看到镖上隐約發出的“甯”字。老獵人沒有管窦辛,面色鐵青地走到了樹屋外,把紅熱的镖向樹上一擲,隻聽見孔安一聲痛苦的嘶吼。空氣中很快傳來燒焦的肉味,吸引了地上的兩隻幼犬。兩隻幼犬不再玩弄笛哨,直沖着樹上狂叫。

  窦辛小心翼翼地跟了出來,母狗的血已經染紅窦辛的衣服。老獵人聽見母狗的微弱的**,轉身朝着窦辛大步沖過來。

  猝不及防間,老獵人一手搶過母狗,另一隻手緊緊扼住了窦辛的脖子。窦辛被抵在木屋的門上,動彈不得,不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過來已經到了天黑,屋裡燃起了微弱的燭火。窦辛仍覺得喘息困難,不斷咳嗽,一起身就看見母狗的屍體就橫在自己腳前,腦袋已經被掐斷。窦辛一時被吓得不輕,跌坐在了蓬草上。老獵人坐在爐火旁,把兩隻幼犬抱在了懷裡,慈愛地喂着奶水。

  “你欠了她一條命,什麼時候還?”老獵人的聲音在燈光暗淡的樹屋裡散着恐怖。窦辛站了起來,壯着膽子拿了條小木凳坐在了老獵人面前。“我又沒有掐死她,憑什麼讓我還她的命?”

  “好不講理的小東西,早知道就該把镖還給你。我的夜叉向來隻救好人,沒想到最後一次失了手。”老獵人轉了個身,避開了窦辛。

  “她還真走了眼。你要我償命也可,不過得等我把這條命還完再說,做事還得講個先來後到是不是?”窦辛冷笑了一聲。“等我改日還你一條獵犬,也算是報答你這兩天的收留之恩。”

  “我的夜叉豈是一般的獵犬,整個白蛉峰算上也找不出第二條。我留你兩天不是讓你白吃我糧食的,你得吐出點什麼?”老獵人把兩隻幼犬放到了窩裡。失去了母親溫暖的蓬草窩,讓兩隻幼犬很難入眠。

  “我什麼也沒有,連我這條命也不是我自己的。我隻是别人的傀儡。”窦辛攤開了手,苦笑道。

  老獵人伸手把桌子上的一個包袱抖了下來,掉出了一個令牌和一堆火引子。“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白蛉峰?敢撒謊,你和外面吊着的那個人一個下場。”

  窦辛蹲下身子,看清了那是師父的令牌。“他們是朝廷的人,我恰好和他們同路,我們隻是剛好路過白蛉峰,并無惡意。”

  “和你睡在一起的是十多年前烏首峰大戰的杜将軍,外邊吊着的那個是歸副将兒子的手下。你一直抱着這個包袱,它一定是你最重視的東西,為什麼這個令牌是苦禅的?你和苦禅什麼關系?你們要去天山做什麼?”老獵人奪過了令牌,放回了桌子。

  “老伯,你既然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窦辛繼續裝傻充愣,心裡驚恐于老獵人的話,他是什麼人,身居在深林裡的老獵人怎麼會對承天閣的人這麼了解?

  “别以為你是個姑娘,我就不能對你做什麼。姓歸的手下既然敢對你射奪命镖,我完全可以把他放下來,讓他來處置你。”老獵人前夜追蹤到四個人的宿營地,放下獵犬夜叉去尋找歸甯和了一的下落,順便把杜淵扛回樹屋詢問,卻不想驚醒了窦辛。窦辛拿了柴火去尋找三個失蹤的人,卻被重返的孔安盯上。孔安見避過了了一和杜淵的視線,就要對窦辛下殺手。夜叉及時出現擋在了窦辛面前,護住了窦辛一條命。

  老獵人在抗走杜淵的同時發現了窦辛的包袱,在其中看見了苦禅的東西,才發覺窦辛的身份也不一般。老獵人即刻放下了杜淵,先是用捕獵的麻藥镖射暈了孔安,又利用重傷的夜叉把窦辛誘騙到樹屋。老獵人又放出了兩隻幼犬,把前夜自己留下的所有腳印痕迹掃清,讓尋到杜淵下落的人找不到自己蹤影。

  “他是誰?我不認識他,他為什麼要處置我?”窦辛隻記得自己拿着柴火在林子裡亂找,突然那隻母狗跳了出來,然後孔安就從樹上掉下來。老獵人說自己可以為母狗療傷,但需要窦辛的幫助,窦辛才跟了過來。

  “你到底是誰?你們上天山做什麼?我不想再說第三遍。”老獵人又拿出來一枚镖,與之前的十字镖完全不同,但窦辛覺得這枚镖似曾相識。

  “我叫窦辛,是苦禅山人的小徒兒,之前與師父走散。我隻知道師父會去天山,但我不知道去天山的路,隻好與他們同行。我與他們并不熟。”窦辛悄悄湊近,仔細看着镖的形狀和花紋。

  “那你是誰的傀儡?你欠誰的命?”老獵人不依不饒地問道。

  “與你無關。”窦辛冷顔道。她突然發現,自己正站在燭光旁,而身後已經拖起長長的影子。窦辛低頭,看見從兇前一直蔓延到腿上的狗血。爹爹說過黑狗血有靈性,難不成夜叉的血讓自己在黑夜裡重新恢複了影子?

  老獵人沒有問下去,隻擡起頭仔細地看着窦辛的臉,手裡把玩着镖。猝不及防間,老獵人把镖撇出了樹屋,隻聽見窗外一聲慘叫。

  “你且留在這裡,明天他們就會找到這裡。那個人,我已經幫你解決了。剩下的路要多加小心,世上像我這樣是非不分的,非得和朝廷作對的人不多。”老獵人披上了皮衣,抱起了兩隻已經熟睡的幼犬,起身就要走出樹屋。

  窦辛坐在了原地,看着老獵人怪異的舉動,不敢多言。老獵人走到了門口,遲疑了片刻,回頭又問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應該是十六歲。我是撿來的,不知道生辰。”窦辛答道。

  老獵人聽罷,走了回來,把另一枚镖留在了桌子上。“同道相逢即是緣,算我送你的生辰禮物。十六歲,正是好年紀啊,好年紀啊。”老獵人出神地念叨着,走出了樹屋,再也沒回來。

  樹屋外挂過一陣陣的風,密林裡傳來一陣陣鬼哭狼嚎般的聲響。窦辛緊抱着雙腿,蜷在牆角,聽着風的嗚咽聲。窦辛不知道外面孔安是死是活,不敢走出樹屋。窦辛把老獵人的镖放進了包袱,把包袱枕在頭上,不斷回味着老獵人的每一句話。老獵人沒有提到承天閣,隻提到了十多年前的事,他很可能在白蛉峰當了十多年的獵人,但在這之前,他一定有其他的身份。如果不是發覺自己一行四人的出現,他還可以繼續在這裡當一個好獵人。

  窦辛放心不下,又把那枚镖拿了出來,看見了镖上一個神秘又熟悉的花紋。镖的頭上刻了一個像花生殼一樣的花紋,但窦辛知道,那是一根藕,爹爹以前說過,窦氏客棧牆上懸着的彎刀上也有這個花紋。

  窦氏客棧,白蛉峰,相隔數百裡,會有什麼聯系嗎?風透過樹屋的窗子,把夜叉的屍體吹得翻了個身。窦辛想仔細地尋找樹屋裡的其他秘密,但這一次她再也鼓不出勇氣站起來。她把頭深深地埋在腿上,整個人抱成了一個球,在滿懷的血腥味中開始了驚懼的啜泣。

  距離天明,還有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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