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雪踮起腳尖,拿手背碰碰沸雪的胳膊:“兄弟,兄弟,你這麼年輕有為,哪能理解我這麼個中年人的種種不如意呀!哥哥我,是道畿洞有史以來年齡最老、供職時間最長的遊擊捕。咱們遊擊捕,平均壽命不超過三十歲。可還是有那麼多有志青年,争相加入,為什麼?因為持道畿洞遊擊捕令牌者,在各國通行無阻,享受國賓級待遇,金錢和戰略物資随意取用。可我是一個沒有勇氣和夢想的人,感到很疲倦。自從八年前,我聽說了你,年僅十一歲達到第十四位遊擊捕的少年天才,我就在想,究竟是你先從第十四位升到第五位,還是我先從第五位升到第一位?我想,要是我努力,也能有你這樣的成就吧。我,人到中年,升起了鬥志!”
沸雪羞紅了臉,誠心誠意說:“哥哥取笑了。這次抓捕勝木殿下,原本是哥哥的任務,小弟年輕氣盛、心浮氣躁,一時興起,撬了哥哥的任務。僭越之處,哥哥一定諒解呀!”
獨雪敦厚地一笑,正色朗聲說:“哪兒啊!你升得這麼快,哥哥我是真心嫉妒,也是真心高興!你做的對。我跟你說,做人就得這樣,見機會就得抓住。這次,抓捕鷹徹的得分,再加上抓捕勝木的得分,你的積分肯定趕超排名第八的黯雪了。”
沸雪急道:“我給哥哥添亂了。我跟你平分勝木的積分。這樣哥哥的積分能趕超排名第四的櫻雪。”
獨雪不屑道:“兄弟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抓的,那就是你的。再提什麼平分,你就不把我當哥哥看了。”說完朝狗武士們扮了個鬼臉。“大夥今兒看我笑話了。”
沒人笑。所有狗頭武士依然嚴陣以待。端木東看了看獨眼老武士,獨眼老武士也看了看端木東。他們都聽見了鷹徹方才讓大夥撤退的話,但是誰也沒有動地方。
沸雪柔聲細語說着還想謙讓積分。獨雪不高興起來,甩着小辮兒,做了一個不要再啰嗦的手勢。沸雪漲紅了俊臉,心中暗暗歎服。
獨雪笑道:“兄弟,我給你講個恐怖的故事吧。絕對把你吓尿。”
沸雪睜圓美麗的眼睛,道:“太恐怖的,我可不聽。”
獨雪一曬,兀自講下去:“我一走進帳篷,就看見一個熊孩子,躲在兩頭狼屁股後面,拿腳趾頭畫圖,把腳皮碾碎了用自己的血畫,你說這得是多愛繪畫的人啊!畫了什麼呢?畫了三十二支飛矛、五十把飛刀……”他兀自表情豐富地講故事,搖頭晃腦,小辮兒在他胖胖臉後左右狂甩不止。沸雪咬緊嘴唇,雙頰绯紅,瞪着端木東。
忽聽見一陣嗤嗤笑聲。原來是鷹徹無力地伏在靈縛C背上,快笑死過去了。沸雪咬牙切齒,恨恨地瞪鷹徹,又瞪端木東,一張妖媚的臉變白了,又變紅了。
帳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短促的口哨,又是兩聲悠長悅耳的口哨。
獨眼老狗武士把雙斧舉起,交叉在兇前。狗頭武士們立刻以整齊的動作收起手中長刀,從背後取出強弩,瞄準獨雪、沸雪二人。
武士們齊聲喊道:“為了軍團的榮譽!”
帳外武士亦齊聲呐喊。數十支弩箭瞄準了帳篷的出口。這樣近的距離使用弩箭,很容易誤傷自己人,端木東明白大夥準備血戰。
端木東此時已恢複了殺氣,見手心符紋已然變亮,他明白自己速度吃虧,便不再輕舉妄動,将“捆稻子”繩索分成若幹股,在戰友們周圍擺成八卦圖樣。武士們的呐喊聲越發響亮。
獨雪捂着耳朵,皺眉嘀咕道:“小狗就是小狗,連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這麼大聲,也不怕引起雪崩。嚯,我的黑狐皮護耳,都擋不住這噪音,我的親娘的親娘救救我的耳朵哩。”
沸雪突然對着獨雪的耳朵大聲說:“今後,你就是我哥哥了!膽敢冒犯你的人,就是在冒犯我!!”
獨雪一怔,眼圈紅了。他敦厚滑稽的胖臉上泛起兩團紅雲。
領頭的獨眼老武士面無表情,舉起一柄戰斧。饒是狗武士如何憤怒,卻沒有一個敢違抗命令。
老武士的戰斧輕輕一落,所有的狗武士安靜下來。帳外也安靜了。
沸雪幽怨地說:“這次的任務盡是對付熊孩子和笨狗。還真是無聊。哥哥,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勝木的詭計?”
獨雪歎了口氣:“因為,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了這樣啊,兄弟。兄弟啊,兄弟。”
獨雪的右手,已經插進了沸雪的兇口。
而沸雪的雙臂無力地垂下。沸雪并沒有發動冰碾還擊,看樣子,他永遠不可能使用冰碾這麼可怕的靈術了。因為他秀美的手臂慢慢變長,竟然化成了白泥漿似的東西,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靈縛C喉嚨裡咯咯地響,四條胳膊都不停的顫抖。被它捆住的鷹徹震得牙齒打架。靈縛C發出了一串咒語般的怪聲,最後才清晰地說:“恨。恨。恨。”
獨雪的手和臉都沒有亮起符紋,從豬尾小辮到藍布棉袍都看不到什麼符紋。他竟能隐蔽自己的靈氣,不露痕迹地發動靈術!就像他在帳篷門口滑跤,後來咋咋呼呼抄生鏽菜刀,沒有一個人看出他隐藏了實力。
也沒有一個人看清,獨雪的手是如何插入沸雪心髒的!這個叫獨雪的中年小胖子,就是這樣善于隐藏。
沸雪美豔絕倫的臉上,依然是說最後一句話時,對剛認的大哥所流露的敬佩之情。火山女神的美麗符紋在他凝脂般的額頭上,耀眼一閃,便黯淡無蹤了。
獨雪的眼圈紅了,哽咽道:“我原以為,不用我出手,勝木殿下用他那腌臜招數就能殺掉你。可沒想到,風腌這麼陰損的好招數,他使的這麼爛。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我活到現在也不容易。兄弟,唉,兄弟。我堂堂獨雪,還用得着你這樣的晚輩給我讓分嗎?抓勝木原本就不是你的任務。你自以為是,插手别人的任務,唉,隻有死路一條。”
他這麼絮叨的時候,沸雪美麗的身體就化成白色的泥漿,不停從袖口、褲腿流了出去。
白色泥漿突然飛濺起幾團,在半空形成一個環,繞在獨雪四周。
“搖漿!”鷹徹低低的驚呼,他對端木東急道:“我沒想到這個獨雪是貓織家族的。獨雪擅長隐藏符紋,所以沒人知道他是什麼家族,自然也就從來沒人能克制他的絕招。你可以用你家族的洞笛克他。大夥千萬不要靠近,沾到了飛起的泥漿圓環,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