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東冷冷道:“沒人能拿你倆怎麼樣。”他嘴裡的話說給兩位少女茜兒和常可,眼睛卻盯着虬飛烈,俯下身去,單膝跪在冰面上。衆人皆是一愣,連虬飛烈也愣住了。
虬飛烈停下腳步,好奇地看着端木東,目光變得得意起來。明十三、牧小野已經高興得手舞足蹈,邊舞邊道:“惡魔也有低頭下跪的時候!”“為女人吃爺爺們的屎!忽而嘿!”
屋冠仔抹抹頭上的汗,長出一口氣:惡魔已經下跪求情,虬飛烈應該不會殺常可了。
茜兒不再哭了。她和常可都靜靜地看着端木東。兩位姑娘的臉都紅了。這次,是常可先哭了。她抽泣了一聲,便急忙轉開臉去,低低地說:“傻蛋。”一邊使勁抹眼角的淚水。
石錘又氣又急,胖臉漲得通紅,細聲細氣向端木東斥道:“你不用這樣。你不用這樣。”伸手要拉起端木東,覺得朋友這麼做,實在太屈辱。石錘心裡卻忍不住歎,端木東是個重情的家夥,這樣的朋友,值得深交。
然而,石錘驚訝地看到端木東咬破食指,在冰面上畫了支血色的長矛。矛頭指向虬飛烈。
衆人大驚失色。立刻想起,之前大戰獨雪時,端木東畫出了三十二支飛矛、五十把飛刀,一瞬間實體化,朝獨雪狠紮的“風腌”之術。
端木東陰森森道:“虬飛烈,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明十三、牧小野、屋冠仔立時擋在虬飛烈身前,惡狠狠盯着端木東。虬飛烈一動不動傲立着,如果他眼中能噴出怒火,端木東早已被燒成灰了。
端木東緩緩地說道:“别激動,老卷毛,别激動。現在,不是審訊的時候。虬飛烈,就算審訊,也輪不上你老卷毛。這兩個女犯人要審,但應該走出冰沼,再細細地審。天佐将軍,你說呢?”
端木東雖然揚聲問天佐将軍,眼睛卻依然警惕地盯着虬飛烈。
常可突然尖聲大笑起來,揮着纖臂,一雙秀足甩來甩去:“好玩――!修理工哥哥,你太好玩了。你畫的,這是什麼好玩的東西?!”
雪山白往冰面啐了一口:“一輩子就來冰沼一回,來一回就遇上了個情種呢!”
茜兒定定地望着端木東,又露出不安的神色,喃喃道:“細細審訊……”小臉頓時煞白。
大夥兒都瞧天佐将軍和昭顔。
天佐和昭顔默默交換個眼色。昭顔朝他們走過去,大夥兒連忙讓開路。昭顔徑直走到端木東身邊,沉聲道:“勝木,攻擊類靈法永遠不應該指向戰友。”
端木東指着虬飛烈等人,急道:“是他們……”扭頭卻見昭顔的目光中滿是失望和疲憊,他的口氣變得猶豫起來,嘟囔道:“他們亂殺人是不對的……”
昭顔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轉向其他人命令道:“把還能用的物資整理出來,準備出發!注意腳下踩準紅布條的細棍标記,小心虛冰。”
茜兒凝望着昭顔,小鹿似的眼睛裡滿是希望。常可則将頭靠在靈縛C的後背上,懶懶望着昭顔。
昭顔轉向王遼:“立刻出發,探明道路,随時回報。”
王遼答應一聲,瞬間狗化,飛快地朝前進方向沖了出去。
昭顔目光凜凜。衆人連忙行動起來,小心翼翼在冰沼走來走去,從被冰田茉莉打碎的物資中尋找、翻騰出可用物資,重新打包,背負在身上。
隻有虬飛烈站着不動,大聲道:“什麼時候審這倆女犯人?”
昭顔道:“必須趁天亮走出冰沼。”
虬飛烈直着嗓子吼道:“要是遺漏了重要情報,再遇上冰田茉莉這樣的高手怎麼辦?”
昭顔道:“就算遇上了,在冰沼外遇到也比在這裡遇到好。”
虬飛烈被噎得啞口無言,怒道:“你!你個……”小x逼崽子四個字已到唇邊,猛然迎上昭顔冷冷的眼睛,虬飛烈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天佐一直在遠遠看着,此刻突然開口道:“小飛,遵守命令。難道你想今晚在冰沼裡宿營嗎?”
冰原的夜風強勁,冰沼裡又沒有任何遮擋之物,睡着了,說不準就被風吹進無底深洞,再無生還可能。所以,在冰沼宿營,無異于自殺。
虬飛烈狠狠一跺腳,撒開兩手重重的長歎,把腦袋搖來晃去,醉漢一樣離開了。
天佐望着虬飛烈,對這位老戰友十分憂慮而無奈。昭顔輕聲道:“天佐,不要擔心。”天佐朝她笑笑,慢慢點點頭。
一行人打點行李。所有酒囊都留在冰上,被冰田茉莉擊碎了。
沒有酒,不少武士怨聲連連。對白狼團來說,受傷、吃苦都不算什麼,就算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有酒,卻是必不可少的。
酒是治療一切精神和肉體創傷的良藥,是孤獨的益友,沒了酒,漫漫長夜如何度過?
哈伯倫一邊嘟囔着咒罵冰田茉莉,一邊把“箫之霸王文字”切碎的肉幹聚攏聚攏,撮進包袱,狠狠甩在背上,罵道:“這倒好,省的拿牙嚼了!謝謝死老太婆妙手切肉。”
一行人打點行李,再次出發了。
就如剛進冰沼一樣,大家排成一列長隊,沿着綁有紅布條的細木棍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時有人被身邊猛然沖起的白氣吓得一跳。
沒了昆輪車,端木東隻好騎在化成巨狗的石錘背上。石錘是一隻棕白相間的鬥牛犬,也可能是端木東見過的最溫和的鬥牛犬。
端木東一路沉郁不語。
白狼團的兄弟被取腦,屍體卻是微笑的,莫非,軍團裡的确出了奸細?若沒有奸細配合殺手,死者為什麼那麼輕松愉快、毫無戒備?派出探路的噶爾高斯至今未歸……
端木東遠遠望着亭亭立在牧小野巨狗背上,走在隊伍前端的昭顔,看到她那沉郁纖秀的背影。一列行軍的長隊,晃動起伏不止,端木東望向四下裡蠢蠢欲動的虛冰白氣柱。他極目望向冰沼的盡頭,黯淡的白晝中,有許多七彩的光在黯淡的閃爍。
端木東對石錘說:“石錘,你走得穩點,我現在要開始練功了。”石錘細聲細氣地汪了一聲,撇着短粗的狗腿,走得更穩了,就像士大夫那麼四平八穩。
端木東盤腿坐在石錘寬大的髋骨上,閉目凝神,開始練功。忽聽身邊有少女嬌滴滴地叱道:“修理工,昆輪車被打爛了,你沒車可修,可就失業了!”
說話的人,正是常可。靈縛C雙臂縛着她,邁開大步,跟在石錘後面走。
端木東頭也不回道:“你想怎麼樣?”繼續精心練功。
常可聽端木東回答帶挑釁,嬌美的臉紅了,又白了,眼珠漾了一漾,咯咯地輕笑起來:“你呀,盤腿坐得那麼直,拿後背沖着我,你是狗屁股上的菩薩嗎?”
端木東心裡一驚,452b星球上有很多奴隸信奉菩薩,莫非這個世界也有菩薩嗎?心下大奇。卻又不願跟常可說話,忍着沒有問常可。凝神呼吸,小心地聚集昆達裡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