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高帽廚師白素珍拖長聲音喊道:“粥――好――咧!”
衆人齊聲怒道:“繼續熬!”
廚師白素珍吓得一怔,讪讪地坐了下去,嘟哝道:“都說餓得要死,可粥熬好了,卻都不願吃!熬,熬,熬,熬成鍋巴算了。”憤憤地攪着鍋裡粥,對大夥蔑視他這位皇家禦廚十分不滿。
戰士們默默無言地圍繞着捆在木樁上的茜兒。
天佐将軍和昭顔對視一眼,都點點頭。昭顔走過去,将捆縛茜兒的繩索解開。
昭顔道:“我放了她,大夥有意見嗎?”
“沒有!”大夥齊聲喊起來。
“喂,和我們一塊喝粥吧!”石錘朝茜兒嚷道。
“是啊,一塊……一塊喝粥吧。”其他人說。大夥都很激動。端木東激動得直抖,拿巴掌玩命地拍靈縛C的肩膀。靈縛C甕聲甕氣道:“肩膀,不是,扶手。”
昭顔歎口氣,道:“都去吃飯吧。這裡有天佐、火一哥和我,就可以了。艾琳也去吃飯。”
艾琳搖搖頭:“我不餓。”掏出一塊白絲刺繡的手絹,俯下身,給茜兒輕輕地擦去臉上的淚水。端木東沒想到,這位幾乎渾身挂滿武器、高大的女武士,竟有顆如此溫柔的心。
端木東朝艾琳揮着手臂喊道:“艾琳,你是個好姑娘!”竟放聲大哭。
大個子姑娘艾琳翻個白眼,繼續給茜兒擦淚。
茜兒紅着小臉,對女武士艾琳說了聲“謝謝”。
然而,衆人也沒有散去。應該說,是飛快地盛了粥飯,又飛快地回來,坐在靠近茜兒的樹枝床上,一個個挨挨擠擠,邊喝粥邊看着茜兒。大夥兒非常高興有了一位新夥伴,而且這夥伴還是一個嬌羞可愛的少女,這在鐵血的雇傭軍團如此稀有。所以,大夥就像圍觀一隻特别可愛的小動物那樣,圍着她瞧個不停。牧小野幹脆躺在最近的位置,替明十三和屋冠仔占着位置。當然,那兩個家夥幫牧小野打飯。
火一哥皺眉道:“看戲呢?你們都幹嘛呢。哎,就說你們呢!往遠點!你幹脆躺姑娘腳底下算了。”
昭顔無奈地搖搖頭,對茜兒溫言道:“你知道的,關于茉莉和寶藏的事,都告訴我們了?”
茜兒慢慢點點頭。
“一字不漏,都說完了?”天佐沉聲追問道。茜兒急忙點點頭。
昭顔又道:“你餓了吧。那就和我們一起喝粥吧。”
茜兒呆呆盯住昭顔,慢慢搖搖頭。昭顔十分疑惑,轉念想這女孩是被吓壞了,便命令艾琳給茜兒端些熱粥來。
虬飛烈一直站着沒動。屋冠仔把一軍用飯盒的大米粥捧給他:“大哥,先吃點。”
虬飛烈不耐煩地推開了:“吃吃吃,就知道吃!晚上怎麼死還不知道呢!”屋冠仔猝不及防,捧不穩飯盒,一飯盒冒着熱氣的肉粥扣在冰面上。
屋冠仔愣在那兒,看着好吃的粥就這麼凍成一灘,好像忘了自己在幹什麼。明十三連忙拉着屋冠仔坐回去了。
大夥兒挺開心的氣氛,一下冷了下來。
茜兒吓得站直了身子,不敢看虬飛烈。
天佐對茜兒道:“姑娘,跟我們軍團離開冰原,一塊去溫泉堡吧。”
茜兒慢慢點點頭,又使勁搖一搖頭,仿佛下定決心,道:“老爺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衆人詫異她還有什麼要說的。
茜兒低頭說道:“我們冰岩碛一族,自古以來,一直生活在冰原邊界。雖然很苦,可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冰原。因為,我們冰岩碛氏族一直守護着冰原寶藏的秘密。”
呼噜呼噜的喝粥聲停下來。很多雙眼睛瞪大了,亮閃閃的,盯着茜兒,好像她是一個金子鑄的人似的。
茜兒猛然擡起頭,大聲道:“可是,這秘密隻有酋長知道,酋長死前會把秘密告訴下一任酋長。我們,我們普通族人根本不知道這個秘密!這也都是逃離村子前,我才知道的!”
這些軍人對她這麼好,茜兒不願心裡再藏芥蒂,把冰岩碛守護寶藏的秘密全講出來了。她以為大夥聽完了,也能和自己一樣釋去疑慮,從此高高興興相處。這樁秘密她剛才隐而不說,是因為害怕軍人們自此問起另一件秘密,而那件秘密是她的私事,茜兒羞恥于告訴任何人。一想起它,茜兒臉紅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知該把目光投向哪裡,又把頭低垂下去。
可是,衆人極其失望,似乎眼前的金人一瞬間變成了稻草人。原本,武士們都可憐茜兒。這個小姑娘,出生于野蠻部族,侍奉一個惡毒的老巫婆,老巫婆守護着寶藏,那寶藏不僅能買下許多個國家,而且裡面還有民心之石,但可憐的小姑娘吃不飽穿不暖,除了冰雪和天空之外沒有屋頂。可現在看來,小姑娘知道些寶藏的秘密,隻是不肯說罷了。否則她的眼神為何閃閃爍爍?小臉為何又紅了?
昭顔和天佐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就是“民心之石”。财寶固然珍貴,可民心之石卻關乎遺忘大陸所有人類的命運。如果民心之石落入惡人之手,人類将堕入地獄。而在所有古老的傳說裡,有關民心之石的最終歸宿,隻有一個,那就是統治地獄的魔王阿撒茲勒。所以,無論是誰知道了民心之石的線索,但凡此人還有點敬畏之心,都不會輕易地講出來。
天佐沖茜兒點點頭:“姑娘,我們不能相信你。但你可以不講出來,我們依然會護送你安全離開冰原。”
昭顔搖頭道:“我相信她把能說的都說了。我們不該強逼她。”
虬飛烈猛然提高聲音道:“我不相信!”
天佐立刻怒視着虬飛烈:“小烈,你什麼意思?”
虬飛烈紅了臉,故作玩世不恭地哼了一聲,嘟哝道:“我沒啥意思。”扭頭問衆人:“你們大夥兒都是啥意思?”
所有人都不相信茜兒的話。連端木東都認為茜兒有所隐瞞。
方才大夥兒要求釋放茜兒,哈伯倫一直冷笑不語,也沒有去盛粥,而是一直在一旁盯着茜兒,就怕自己一旦離開便會漏掉什麼重要信息。此刻,哈伯倫瞅瞅天佐,又瞅瞅虬飛烈,淺灰色的眼珠轉了轉,斜眼盯着茜爾:“你意思是,你不知道寶藏的秘密咯?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大夥兒說是不是!小妞妞,誰知道你是不是耍我們呢?說不準,你想把我們騙到骷髅嘴去。對吧,白白?”
雪山白一甩波浪長發,嬌斥:“白你媽。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哈伯倫漲紅了臉,有點下不了台。雪山白轉向茜兒,冷冷道:“小姑娘,你得拿出證明。證明你不想害死我們,哼。你别以為有人給你披了張貂皮褥子,就能幫你開脫。記住,你得靠自己,男人都不可靠。”
雪山白正在使勁縫綴一塊碎羊皮做褥子,所以對茜兒身上披着男人送的貂皮看不順眼。
茜兒低垂着眼睛,低聲道:“我不靠任何人。我說的都是實話。”她解下披在消瘦肩頭的貂皮,遞給端木東:“謝謝你,勝木哥哥。我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