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魯叔叔。”一路小跑而來的金發小姑娘驟然撞上了剛準備出門的神父,隻好調皮地做了個鬼臉,然後眨巴着眼睛打着招呼。
“哼,注意點,冒失的小丫頭。”酒糟鼻的神父帶着一副嚴格肅穆的面容冷哼了一句,不過在側身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個臭小子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待在房間裡,也不知道在搗鼓什麼東西。真是令人頭疼的小混蛋。”
名為夏莉的金發蘿莉心領神會,扶着自己的碎花小裙子做了一個淑女的禮儀,然後就向教堂之後的房間飛奔而去,隻留下歡快的回音。
“謝謝啦,多魯大叔。”
酒糟鼻的多魯神父頗為疑惑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粗糙的下巴,然後喃喃自語:“我這麼沒有威嚴的麼?哼!肯定是被那個小混蛋帶壞的。”
不過這隻歡快的金發蘿莉細碎奔馳的腳步在接近卡爾的房間之前漸漸放緩,似乎是害怕自己打擾到了對方的休息。雖然現在已經離清晨過了好一會兒了,但是說不準,也許她的卡爾哥哥今天就想多休息一會兒呢。
腳步輕巧地停在了那間不算太簡陋的房門之前,夏莉驟然停駐了自己的步伐,然後上下環顧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确保确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之後,方才擡起了自己的手掌,準備扣響那道寂靜的房門。
“哦,是夏莉啊,有事麼?”
夏莉的小手還沒有觸及那道硬木的房門,聽到了動靜的卡爾就已經将門打開了,不過他并不算高大的身軀有意無意地遮擋着那道開啟的縫隙之後的内容。禮物這種東西,最主要就是一種驚喜,如果提前就被人發現了,那多沒有意思。
“哦哦,我聽德魯大叔說了,卡爾哥哥你是要去王都了麼?”歡快的金發蘿莉歡欣鼓舞,一臉期待,順便還偷偷地踮起腳尖向被卡爾擋在身後的房間窺視。
雖然這樣的場景十分常見,但是卡爾還是莫名得察覺到了一股即視感,仿佛他在自己所不知道的過去經曆過與此一般無二的開場一樣。
“想進來看看麼?”卡爾略一思索,順勢讓開了門後的空間。
“當然!”金發蘿莉體型的少女猶如小兔子一樣蹦了進來,她可是期待過很久這樣的事情。畢竟卡爾哥哥的畫室加卧房可不是,随時随地能夠輕易能夠進來的地方。
“卡爾哥哥剛畫完……”好奇地環顧了一遍四周,正要尋找找話題的時候,夏莉卻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差點叫了出來。
然而卡爾對此早有預料,他在用左手順手帶上房門的同時,另一隻手已經在夏莉的身後蓄勢以待。
柔軟的手掌在靜叫聲還沒有發出的那一刻就掩上了夏莉的嘴巴,卡爾的這個舉動并沒有用什麼力道,但是他也相信這就已經足夠了。
現實的情況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這位玩伴對于他的信任,确确實實是超過了身體的本能。雖然能夠明顯察覺到這個小姑娘微微顫栗的緊張,但是那一瞬間握住自己手掌的那兩隻小手卻沒有用上絲毫力氣。
這次賭博算是大獲全勝,開局完美。
畢竟就力氣而言,他還真不太能夠勝過身前這個比自己還要矮半個頭的蘿莉體型的少女。
“不要叫,我會告訴你答案。”回報了少女的信任,卡爾隻是身體微微前傾了一下,在她嬌嫩的耳際叮囑了一句,就放開了自己本就沒有用上力氣的手掌。
“卡爾哥哥……你是雙胞胎麼?”盡管臉頰還殘留着某些微微閃動的紅潤,但是夏莉還是迅速做出了自己的猜測,隻不過她心中也是有一種預感。
這,大概不會是這奇怪場景的真正答案。
“你要這麼想的話,雖然也找不出什麼原理上的錯誤。但是實際上,你眼前這個丢人的家夥,就是我自己。”
“雖然我看不到他現在的模樣,但是我想他現在應該是和一條垂死的鹹魚沒有多少區别吧。”
卡爾漫不經心地叙述着這令人震驚的答案,但是他既然決定了将真相告訴面前這個他覺得可以信任的少女,自然不會做出什麼愚蠢的遮掩。
互相猜疑的形CD是源自那些不願意明說的謊言,純粹的信任,從來都是不需要什麼先決條件的。
當然,說是這樣說,如果不是能夠肯定,面前這個少女是由自己一手塑造出來的性格,他大概也不會這麼輕松。
“可是卡爾哥哥……唔……怎麼說呢,你所形容的這個丢人的自己,并不是癱成了一條死鹹魚,而是正在惬意的按摩小腿。”
然而轉眼這輕松就被夏莉的回答所打破,雖然卡爾确實看不見處在同一時空的來自不同時間線的自己,但是處在這一時空的其他人還是能夠看見的。
這也就是他不願意去尋求别人的幫助的緣故,畢竟,除了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夏莉,他根本無法解釋,為何會出現兩個自己,而且彼此還都視而不見。
強忍着額頭上青筋暴起的怒火,卡爾正坐着,陡然直起了自己的腰。他從未如此讨厭過别人,雖然這個令人讨厭的欠揍的家夥确确實實是他自己。
然而郁結的怒火并沒有停留多久,畢竟就算他真的想要做些什麼,他也确确實實無法觸及那個身在這同一時空的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自己。揮拳相向之類的報複行為既然做不到,那麼不如深思一下,這個混蛋這麼做的緣由,還算比較妥當。
“夏莉,能幫我一個忙麼?”将自己心中的火焰漸漸平息下去,卡爾沒有忘記自己放夏莉見識到這份秘密的原因,雖然他可以推斷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但是這怎麼比得上由來自未來的自己親自告訴他呢。
“當然了。”面對面前這詭異的景象,夏莉并沒有深究卡爾哥哥沒有繼續說明的原因。她的目光注視着面前那兩個時而真實時而虛幻的身影,重重地點了點頭。雖然看起來就好像在做夢,不過不管任何時候,她的卡爾哥哥都不會傷害她的。
夏莉就是這樣堅信着。
“還真是……夏莉你能别這麼讓我感動麼?這樣我都不好欺騙你了。”并非是舊時空的卡爾,而是那個已經醒來卻一直沒有給過去的自己提示的,正坐在床邊為自己僵硬了一個晚上的小腿按摩的卡爾。
然而聽到這話,夏莉有些疑惑地望了望一旁請求自己幫助的卡爾哥哥,卻發現他并沒有什麼反應。
“别看了,他聽不到的。”來自未來的卡爾狡黠地搖了搖頭,他頗為自得地解釋道,“既然是我自己,那麼我自然了解自己會想要問些什麼,既然已經把你牽扯進來了,不如就由你來傳達這一份隔絕了七日時空的情報,也正好可以讓你了解事情的始末。”
“夏莉,我可是相信你肯定能夠做出正确的決斷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來自未來的卡爾笑得很燦爛,一點兒也沒有被冰封了一夜的郁結。
“哦,我肯定會的。”金發少女歡欣鼓舞,頓時充滿了活力。
舊時空的卡爾看着這互動,雖然他隻能夠見到夏莉單方面的表情,但是還是感覺分外不爽,總有種自己被自己牛頭人的錯覺。
“切,夏莉,問一下這個蠢貨,被冰了一晚上到底是不是因為即将到來的凜冬使徒?”不甘心坐以待斃,也不管來自未來的自己與夏莉做着什麼互動,舊時空的卡爾就展開了不動聲色的自黑。
“哦,哦。”夏莉随即反應過來,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那個鼓舞她的卡爾哥哥。
“我可聽不到那個家夥的問題,你還是重複一遍吧。”面對這期待,雖然可以猜測到那個看不見的所在的疑惑,但是來自未來的卡爾也隻能攤攤手,表示自己的無奈。
“诶嘿,我忘記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頰,夏莉羞愧地吐了吐自己的小舌頭,“卡爾哥哥問的是,你被冰封了一晚上是不是因為即将到來的凜冬使徒。”
“诶,這個家夥很聰明嘛,果然不愧是我自己呢。”若無其事地暗誇了一下自己,然後來自未來的卡爾看着自己手中的懷表做出了解釋。
“事情嘛,總的說起來其實很麻煩,但是實際抛去那些廢話,解釋起來就很簡單。”
“這塊懷表是一件可以操縱時間的寶物,但是這個消息似乎已經被神明的使徒知曉了,而這次要來巡視邊陲的凜冬使徒,就是想要得到它。”
“而我自不量力地想要見識一下所謂神明的使徒究竟有多麼厲害,結果讓自己栽了一個大跟頭。雖然感覺确實很丢臉,但是如果不照實說的話,恐怕與你處在同一時間線的那個我,恐怕也是不會放棄自己的好奇吧。”
“雖然知道不作死就不會死的道理,也明白在自己弱小的時候直面強敵是分外愚蠢的行為,但是我大概就是這樣愚蠢的人類呢。”
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也沒有理會夏莉出自那顆寬慰的心情的反駁,來自未來的卡爾突然站起身,走到了夏莉的身前。
在面前那個金發蘿莉體型的少女面前,卡爾凝視着她的略帶驚訝意味的眼眸,将自己手中的懷表塞進了她的手心。
“答應我,一定要阻止那個笨蛋。正因為是自己,所以我才了解,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的話,是根本壓制不住這份源自本心的愚蠢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喲,小夏莉。”虛實閃爍變得愈發強烈的少年笑了笑,然後用不容質咄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請求,“我相信你可以的,起碼在七日之後你會做出一份完美的答卷,那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答案。作為插手了你的人生的導師,姑且這麼狂妄地說吧,你是比任何人都出色的女孩,你可以做到我永遠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雖然很難過,但是我的的确确就是這樣一條不靠着鍋鏟的催促就永遠都無法自己翻身的鹹魚。”
“好了,我的時間并不多了。把這塊懷表交給他,然後告誡他吧,肆意玩弄時光的人,也必将被時光所玩弄。”
做完最後的告别,似乎是害怕見到夏莉的挽留,來自未來的卡爾就這樣一轉眼如同煙雲般消散。唯一能夠證明他曾經存在過的證據,就是殘留在夏莉緊握于掌心的那塊懷表上的餘溫。